第一章避严亲畏罪走异乡 入深山穷途遇剑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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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在北京京南霸州,城南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年方一十八岁。相貌魁梧,秉性刚直,纯厚敦笃。生平有一样古怪的性格,不诺寡信;或有人失信于他,绝不与交。惟有粗草过猛,是其劣也。家有严父童怀,慈母杨氏。外有叔伯兄弟童缓,因无所依,遂一处同居。口住家东村口第一门。房数椽连场隔院,良田五十余亩。虽非富户,然亦称小康,虽不是诗书门弟,总算勤俭人家。一家四口,颇称相得。外有长工月工。是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归甲库,马放南山,海晏河清,万民乐业。要是在村庄上,无非是农务,春种秋收,提篮撒种,半年忙,半年闲,庄稼勤务。顶到春种秋收,青年子弟,在家无事,各家恐其效尤,差不离各村,均要请武术教习,令其习练。单说童家村,请了一位教师。沧州人,姓李名直,外号人称弹腿李,就在本场院练习。童林也在其内练习弹腿,并有青年子弟二十余人。不过就是**刀,**大枪,均都是花拳等类,没有真实的硬功。惟有弹腿,是这一位李教师的专门。这个弹腿呢,分为六家师,何为六家呢?分串拳门弹腿、化拳门弹腿,回回门占四家弹腿,共为六家师。此是少林的绝艺。按僧道俗共为六家,按《拳经》有云:“南京到北京,弹腿出于教门中。清真正教实授传,留下弹腿十趟拳。”故六家腿,为回回弹腿最好。故《拳经》上有歌词为证:“名师授我十趟拳,术理无穷妙无边。头趟顺步单鞭式,二趟十字奔脚尖。三趟披盖夜行临,四趟称抹步斜纤,五趟力要猛,六趟防腿式单看,七趟双看多急快,八趟须还腿相连,九趟连环须捧索,十趟见弹复周全。后人休笑式法单,拳到临时多机变。”
此为回回十趟弹腿。少年弹腿十二趟即和尚弹腿。道教为串拳弹腿,此为弹腿之根基。为何将弹腿言之凿凿呢?凡练武术,各种拳脚,是弹腿皆由弹腿而起。童林乃书中之主要人物。此谓初蒙之始,故巧遇李直,得弹腿之精华。后遇剑客方能一学而成。天天聚练。无奈好事多磨,不料李教师家里来了一封家信,家内有紧要的事务,只得回归家内。这场子一散.各家子弟,均都效尤。唯有童林,不肯将工夫丢失,仍然每日照常用功。二五更的功夫,仍是不搁。好在家中诸事,自有老父照管。清晨在场院练完,必要出东村口,绕北村日,进西村口,回归家内。及至回到家中,旱饭已然做熟。因为乡下的饭,做的最早,每天家常的饭,不过就是玉面饽饽、熬小米粥,吃完了也就无事可做。
这一日,起晚了点,将功夫练完,只得到村外边去闲溜一趟。进西村口,在北面有三间更房,这三间房子是村中公共所立。专办一切善举,及青苗会等等的事情。村子里打更的,在内居住。所有本村闲散的人,年老的人,无事聚坐闲谈,时常斗纸牌,无非是解闷,也没有多大输赢。童林进了西村口,看见更居里面,有不少人在内聚谈,童林也时常在里闲坐。今天正走到外面,众人看见童林走来,内中有一人姓刘名禄,论来是童林长辈。童林寻常和睦乡里,亲近四邻,人缘最大。都爱惜童林纯厚。这位刘爷往里相让道:“海川,少见哪!因为什么总不到这里闲坐。”童林含笑回答:“家事太忙,您一向可好。”说着进了更房,一同落坐。刘爷首先含笑开言,叫道:“海川,你是个没事的人。我们几位今天也闲暇,我们要商量斗个小牌,你来正好,咱们解解闷。”童林未及回答,旁边一人答道:“要是斗牌,可是有我。”童林观看,心中有些个不悦。怎么呢?这个人的品行不好,乃市井无赖。是在村中过阔了的家当,没有不怕他的。因为什么呢?
此人姓王排行在三,小名叫狗儿,外号叫青草蛇。这小子,在村子里边,无恶不作。何为叫无恶不作呢?终日里在庄子里假充光棍。与人拍头抹血,欺负老实人,踹寡妇门,跟未弥月的孩子打架,能打个十个八个的。打疯狗,骂傻子。这还不要紧,你要是得罪了他,赶到青庄稼正长成r的时候,他夜间跑到你的庄稼地里去,高粱将要收成的时候,他把高粱穗都给你弄了下来,扔到地下。要不然,玉米长成,他全给掰了下来,扔那么一地。他也不要、他是成心祸害人。这还不算,等到秋收冬藏,粮食人囤,柴草上垛,夜里给你弄把火。他那个胎子,身量不高,横下却有。一身蓝布裤褂,白袜子,穿两只踢死牛的靸鞋。这个脑袋的造像四六旋不出个球来。两道小眉毛,再配一双狗眼,一嘴的食火,两个兔子的耳朵。还是真蛮横,打遍了街,骂遍了巷,单打单斗,还是真打不过他。真要能打他,打轻了他不怕;打重了还得料理他。贫寒之家,惹不起他;真有势力之家,好鞋不踏臭狗屎。没有那末大的工夫理他
童林是何等的人物,岂能看得上他。又不好得罪他。常言有云:“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位说:“你们说书的,怎么那么嘴损?”不是抱负褒忠贬佞么!若非此人,童林岂能惹滔天之祸)。童林笑道:“三哥。您若愿意斗,让您。我还是真没有工夫。”青草蛇一听,把眼那么一翻,嘴一咧道:“嘿!海川你不对,斗牌你是多心我。”童林赶紧含笑说:“三哥,您愿意斗,我还喜欢和您来,没有您我还不来。”王三冷笑道:“是呀.那么咱们四位都是谁?’刘爷答言道:“有张二爷,咱们四家好吗?”张二爷道:“咱们把前后窗户满都摘下来,过堂风凉快。”大家说道:“对!”’王三道:“海川,你上炕里边去,靠着窗台面向北。”海川笑道。“就是我年轻,焉能那样子呢?”大家说:“不可拘束!”“那末我就斗胆依从了。”“张二爷在东面,刘爷在西面,我老王坐在炕边面向南,咱们牌呢?”大家拿过牌来,放好了牌垫,把牌放在当中。王三说道:“海川,你先抢牌。”童林微笑:“我若先抢,我可就是头牌。”“那有那末放的呢?你抢。”童林果然伸手翻牌,却是九万,“怎么样,是我头牌。”大家言道:“你真有头牌命儿。”于是这四位,就斗起牌来。
惟有这个耍钱哪,最品人的性情,要不耍钱怎么能有赌品呢?刘爷、童林,倒是随便一斗,无非是解闷。惟有这个王三,素来他的品行就不端,顶到耍上钱哪!那就不问可知啦!丑态百出,不是摔牌,就是骂街。真可称得起,手握多张,如擎团扇,左觑人而右顾己。真是望穿鬼子之睛,费尽魍魉之技。非得把小鬼的能耐拿了出来,方才能赢钱。他原本没有多少钱,坐下他就想赢,输了他就要滚赌,抓碴打架。这个耍钱场呢,原有这个毛病,谁不会来,谁不能赌,谁准赢钱。可巧三家输,就是童林一家赢。真是钱奔大堆,哈哈,就是童林不会赌、就是他赢。这位王三爷,真是水吊子坐在烟筒上。怎么讲呢?就是他没开和。他看了看自己的钱哪,只剩下了三文钱。手里这把牌不和.地下的钱真不够输的。看手中牌,非叫七万不和。因为什么呢?六万八万手里头的张儿,是腰里插抢,独叫七万,方能满牌。他看了看牌地上的乱牌,已经有了三张七万,那一张七万,还不定在谁的手内,这把牌是非输不可。他一着急,要用腥赌(何为叫腥赌呢?俗说就是偷牌。)他用手将乱牌里的七万,扒拉在上面,相近牌垛。他是用右手去抓牌,却拳起三个手指,用第二指去抓牌。暗在拳着那三个手指上,用舌一舔,第二指却不在牌垛抓牌用那三个手指上的唾沫,将乱堆的七万,粘了起来。将手一拳,高声叫道“哈哈……自掏七万,赶紧与我家里报喜,我可和了牌啦!”童林眼快,看见了他是偷牌。这个名,又叫系牌。童林将自己的牌一合,放在牌地以上。叫道:“三哥!这个钱我们不能输。”王气把眼一瞪,说道:“怎么呢?我好容易头回满牌,童林你这不是给我添满吗!”童林接着说道:“要是从乱牌里挑,那事我也会啊!”王三听罢,气往上撞,忙说道:“你看见我挑啦吗?”说话之间站起身来,立于炕沿之上。此时童林看他羞恼成怒,势将用武。童林也就站起身来,立于炕里,面向王三。青草蛇用左手指着童林,说:“你真可恶!”遂用右手向童林面上“叭”的,就是一个耳掴子。所幸童林练过一身好武术,早就预防。童林见势不好,忙将左手一扬。王三的手,正磕在童林左臂上。童林一伸右手,用了个黄莺掐粟式,正托在王三的脖项之土。这个乱子可就大了。王三来了个仰面朝天(缺少个一声叹,七擒孟获也上来了)王三就倒在炕底下,一翻身就爬了起来。素常真还没吃过这个亏,这可是接三的竹竿子,他就火儿了。一声怪叫,“哇呀”势如冲锋,决一死战。无奈屋中人多,连看斗牌〔别名叫着歪脖子和)十几个人,还能看他们打架吗?大家只得相劝,自然向着童林的人多。刘爷上前相拦,笑道:“王三弟,你可不准这样。让童林年青无识,有我们评理。”王三一看,大家都向着章林,明知打不出圈去。他便高声喊叫:“姓童的,我与你完不了啦!”童林说道:“好好!”童林怒日相视的叫道:“王三,今天我可要收拾收拾你吧!”王三听罢,气的他浑身乱抖。王三大声嚷道:“今天人也太多,此处也不是打架之地,搁着你的,放着我的,咱们两个人后会有期,再见吧。”王三说罢,一转身,一溜烟似的跑啦。(这就是王三伶俐,明知打不过童林,自己找台阶下了,打算日后暗算童林,这且不表。)
大家劝着童林,童林余气未息。刘爷说道:“海川,你这是多余,跟他作什么,常言有话,人不跟狗斗。其实我们大家,也看见他偷牌啦,你就作为没看见,其实他也赢不了。你必得说明白,闹起来,有什么意思。再说有我们在场,还能叫你吃了亏吗?我见见王三,日后与你们和气和气,还得与你们见个面,免得日后谁找报谁。再说倘若此事,要是传到你们老人家耳内,我们不是都不好看吗?得啦,你也消消气,于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童林道:这东西真是可恶。我早就惦记着他啦,不是一天半天的,要不是众位在其中解劝,今天非管教管教他不可。”大家一听,齐笑道:“得啦,童林,别生气啦,跟他也不值,来来来,咱们三家斗吧。”童林说道“天也不早啦,我也得回家去,今天与王三呕气,若叫我父亲知道,反而不美。咱们是改天再见,我得回家看看。”于是就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便与众人告辞回家。出离更房,一边走着,一边心中暗想:王三这小子,真不是好人。倒得留心防备他点才是。
自此到家后,日夜的防范。好在没事。虽然如此,常言有句话:好事不出门,歹事行干里。这天外面评论此事。这一评论不要紧,一传十,十传百,可就传到童林父亲耳内。他老人家虽听说童林在更房,日日斗牌,又与王三打架,究竟不知细理,他老人家也不追间。自此在童林的身上,可就留上心了。老人家虽然年迈,精神倒是很好。对于庄稼院的日子,克勤克俭。一到晚间,自已点着灯笼,前后院都要看一看。门都上好。这才安歇睡觉。一到清晨,起得还早,虽不比朱夫子治家的格言,也要清展早起,洒扫庭阶,内外整理天天起来,将屋中收拾干净,用扫帚把前后院都扫干净。这一日,正扫门前,有邻右几个孩童,在门前乱跑。内中有一个小孩,名叫小二哥。老人家很爱惜他机灵,遂问道:“你们作什么去,别跑,看拗着吧!”小二哥仰着小脸笑道:“我们上西村口玩耍去!”老人家点头:“小二哥,你要上西村口,看你大哥童林,在更房里作什么呢?与我送个信来,我给你钱买点心吃,好孩子,你去趟吧!”小二哥答道:“我去,您等着!’’说罢,带着一头狗儿,一群小孩,走到更房,往里一看,可巧童林在此。正在那更房里面,坐在炕上,面向着里斗牌呢。小二哥看见如此景况,遂叫:“三头、狗儿,你们在村西坟地等我,我与童老伯送个信去。”来至东村口,正赶上他老人家,将扫完门前。小二哥遂叫道“二大爷,童林大哥在西村口更房里斗牌呢,要还不小。”老人家闻听,概不由己,心中有气。内中暗想:这个庄稼人,除去春种秋收,别无消耗,吃喝无非村中乡粮。嫖之一途,村中无有。惟赌之一道,甚为可畏。可以由浅入深。家中五六十亩良田,不足以供赌品。老人家焉得不恼。遂叫小二哥,回手掏了两文铜钱,“给你买点心吃!”小二哥说道“谢谢您!”接钱去了。他老人家将扫帚往胁下一挟,往西村日而来
临近更房,早看见童林,手握多张纸牌,面向里正在高兴之际。童怀有心到窗下,伸进手去,抓住童林,重责他一顿.又恐怕伤了邻右的脸面,倘若童林还口,又怕人耻笑教育有乖。虽然是当面教子,总也得与他留些个体面。不如先进到里面闲坐,作为没看见他。他若知改前非,那还罢了;他若不改,然后再责罚于他,众邻也没的可说。这就是童怀的老成之见(父有爱子之心,在所不免,还是由素日溺爱而起。)于是随走至更房之内,说道:“众位解闷呢!”大家这才看见童怀,大家拱手道:“请坐吧!”惟有童林,正在看牌之际,猛见老父,只骇得满面通红,不能成语。将牌往牌地上一合,这一分羞惭恐俱。景况难堪,将头一低,难以说尽。老人家见此景况,知道他抱愧,也就不便再言。遂向众人说:“家中有事,回头再见。我不过到这儿看看,众位随便吧!”说罢拱手告别,出离更房回家去了。刘爷脸上一红,心想与老人家多年的交情,今天与童林在此斗牌,显着有些不对。遂向童林含笑说道:“好在老人家没看见你,咱们还接着斗吧!”童林说:“不对,老人家早看见我啦!所以父不见责,全在众位的而子上。我若再赌,更显着不对啦!众位,这牌我也斗不下去啦!无非回家请责领罪。”刘爷说:“那么也好。回到家中,老人家说你,你可别言语”童林说:“我还敢言语。众位咱们散了吧。回头再见。”于是收抬收拾钱,与众告辞,回到家中,幸儿好老人并不提此事。童林也知改悔,自此很少上更房。无非每天早晨,照常练习拳脚。至早晨绕弯,走到西村口更房门前,必紧紧走几步回家,习以为常。
这一日,童林练完溜弯,正走在更房的门首。门口上站立三人,有前次斗牌的刘爷张爷,还有本村的曹二叔。童林道:“众位闲坐。回头见。”刘爷说:“少见哪,进来坐坐。”童林说:“实在家中有事,改日吧!”刘爷说:“你看,谁得罪你啦?老不上更房里来。你进来坐坐,我跟你有话说。”童林无奈,只得相随,走进更房。大家落坐。刘爷说:“今天早晨我与张爷,我二人打算斗十和。张爷说,二人没意思。这么个工夫,曹二弟来啦!三人可以斗啦!二弟偏说我二人商议好啦!三家拐磨子拐他。他非四家不斗,我说咱们门口站着去,有谁算谁。可巧海川你来啦!咱们四家斗吧”童林说:“我不行哪。”“你看,海川你斗两把,别人来了,你再让。”童林驳不过刘爷去,说:“我可没工夫,有人来我就让。”“就是吧!海川你上炕里边去”于是拿牌,大家落坐。仍然是刘爷在西边,张爷在东边,曹爷在炕边。大家抢牌,于是就斗起来了。虽然说是斗两把就完,奈因钱眼上有火,斗上就散不了啦!闲坐的人,愈续愈多。连看歪脖子和的,有二十来人。最中高谈阔论(这正是土语有云“要知朝中事,村中问乡人”)。正在热闹中间,不防小二哥,带着一群小孩,去西村口玩耍。皆因前次老人家童怀,给过他两钱买点心。因而每逢走到更房门首,必要看看童大哥。今日走到更房,正看童林在里面斗牌,遂说:“你们先走,在村外等我,我与童大爷送信。大哥又在此斗牌。”众小孩点头道“快点来,我们在村子外等你”于是众小孩奔西村口去。小二哥转身,竟奔东村口。老远就见童老伯拿扫帚扫街。于是高声叫道,“老大爷,您快去看看 去吧,我大哥又在更房里斗上啦!耍儿很大,斗得很热闹。”老人家童怀,闻听概不由己,心中有气。好小了,没改性 ,这是非打不可。遂说道:“好好,小二哥给你钱,买点心吃。”小二哥说:“您不用给啦,不要啦!”老人家说:“拿去!”随说着拿着扫帚,竟奔更房而来。
临至更房相近,早看见童林,坐在炕上,仍是面向里,正耍得高兴。老人家有心由门口进去,又怕童林由窗台跳走。莫若我由窗台进去,揪住他给他一顿扫帚。看他知改不知改。老人家到了窗台下,恶恨恨的上了窗台。左手揪住童林的发辫,右手举起扫帚,照准头部,“叭喳”,就是一下,打得童林睁不开眼。不但童林不知是谁打他,就是屋中人,谁也没看见老人家童怀。大家只顾看牌,那有工夫往旁处看呢〔《聊斋赌符》有云:“门前宾客待,尚恋恋于场头,舍上烟火生,犹耽耽于盆里。”)童林被打,心中一动,莫非是青草蛇王三,趁我不防,暗算于我。我岂能相容,遂将牌扔于牌地上。右手顺自己脖项,往后一伸,揪住身后面那人的胸膛,左手由胯下圈至后来人的腿部,膝骨点炕,将腰一弓,顺手往炕下一闯。老人家童怀这个乐可大啦。头朝下,就躺在坑底下去啦!脑袋碰了个大包,岂能与童林善罢干休。童林赶到看见是他父亲,已经吓得胆裂魂飞,目瞪口呆,面色如纸。不用说老人家不能宽恕。就是众乡亲,皆都怒视童林。怎么呢?这个乡村里头啊,最不喜爱的是不孝之子,乱七八糟的人家,最喜的是勤俭孝子之家。今童林虽误伤老父,别看大家与童林那么好,今为公愤,大家有些个看不上童林。一同斗牌的这位张爷,向着童林冷笑,竖着右手的大姆指,说道:“童林!你真不含糊,不枉你练过武术。你竟会打你爸爸。”一阵阵的冷笑〔这就是慢毒)。这位刘爷,怒形于色道:“海川,这个你可不对。你要在村子里,像这个样子,那可不行,这还了得!”惟有老人家童怀,含泪说道:“好好,人家养儿防老,种谷望收,谁像我,家门无德。出此逆子。”说着立起身形,高声喊闹:“你就把我打死,我成全你的孝道。”说着往童林身上就去撞头(好在没喊巡警,那时还没有呢。)童林那里还敢答言,一转身顺窗台跳至外面,往西村口跑下去了。耳内听后面老人家追赶,垢骂万端。童林那里还敢回头。跑至西村口外,听后面没有动静,站住身形,扭项观看,幸而老父没追。
原来老人家童怀,被众人劝解回去了。单提童林,站在西村口外,如醉如痴,若在云雾之中。举止失措,真如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若再归家,老父岂肯相容。就是村中父老,也难以相见(看起来,人生天地之间,品行为立身之根本。今童林误伤老父,为邻右所不齿,真可称百善孝字当头。)童林想够多时,无由归家。猛然想起,自己的姑父,住在正西小刘村。名叫刘玉。只得去哀求姑父姑母,从中排解,好回家请罪。于是向刘村面来,到了小刘村。正值他姑父在家,遂将自己所遭始末,从头至尾,对于他姑父说明。他姑父遂着实的抱怨了他几句,好在姑母在旁劝解,遂将童林留在家中,又令他姑父,请出本村有头有脸的几位来,面见童怀为童林说情。无奈老人家童怀,气恨不出,口风太紧。老人家也说得有理:“总是我教育不好,方生此不孝忤逆之子。古人有云:有子不肖莫若无。众位分心,情我领啦!总是我家门无德。哪一位若将童林陪了回来。我可是一头碰死。众位,我们爷儿两个,是有他没我,我认绝户啦。” 大家一听,关系人命,老人家又在盛怒之下,羞渐之时,万难和平。只可过两天再说,于是众人告辞。刘玉回家,将此事对童林细说了一遍。童林一想,父亲不能见容,在姑父家中住着,又觉无味,只得远走。倘若时运变转,发财还家,也许有的。这是他心内之事,别人哪里知道。又住了两日。遂向他姑父相商:“既然我父不容,您来往分心,我心里也不忍让您跟着为难。我打算跟您相商,我到朋友家里住两天,您还是与我为力。谁让我将事作错呢!我伯我父找到您的家中多有不便。不如在朋友家中,躲避几天。您借给我一个白粗布的小褡裢,再借我两吊钱。几时我父亲将气消点儿,我再求您,给我哀求,我再回家。”他姑父皱眉说道:“你可别远去,在哪儿住着,千万先给我来信,到临时我找你去。”于是将东西备齐,童林与他姑父姑母告辞。他姑父送出村口,又再三的嘱咐童林,千万不可远去。童林点头应允,分手告辞。他姑父回家,暂且不提。再说童林,他心中原没有一定的投奔。自已打算逃往他乡.自已混好了,发财回家。来父母看着也喜欢。再者叫乡亲们也看看,我成材不成材。虽然是这样打算,暗中已入了三不归(怎么叫作三不归呢?但凡在外跑腿之人,在外逃亡很多有这种病的。年青的人,不明世事。在村中看见人家由家中逃走,在外头发财,衣锦身荣,发财回家。他看着人家眼热。他在家中稍不如意,也想在外头发财。及至逃在外省,举目无亲,又没有文武赚钱的能力,资斧断绝,没有脸面回家。他一害操,由此流落他方,绝无归期。此为一不归。再不然,身上无衣,腹内无食,病在招商的旅店。店家一看不好,恐其受了累。夜间将他搭至在荒郊葬送犬腹。此其为二不归。或者在外,遇着有人扶持发财致富,娶妻生子;或在外恋其美色,竟忘却家中的父母,竟不返里,是为不孝不义之人也,其为三不归。不信众位请看,咱天津三不管,冻饿而死者,不可胜数,皆此三不归之辈也)。
闲言少叙,单说童林,信马由缰,行无定所,竟往南走下来了。晓行驿站,夜宿招商,非止一日。这一日,住哉店房,差点自己的盘费,只剩下有百文钱之数。除去店饭钱,下余不过二十文钱,明朝路费,又当如何?至晚间店内伙计算账,见童老客双眉紧锁。伙计因问其故,童林备叙前事,伙计在旁慨然而叹,遂说道:“老客你不知道在外跑腿的难处。我姓张,排行在二。我与你同病相怜。我当初在家,不受拘管,因负气跑到外面。我自己觉得不知有多大的能耐,只落得,举目无亲。流落在此店中,多蒙掌柜的看我殷勤,将我收录。到如今三五年的光景,只落得衣食口腹。若不遇见店东,我早就不在人世了。要没有文武两科的能耐,千万可别往外跑。俗语有句话,就是‘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您得有能耐,也就是文啦武啦都行,才能保全糊口。在家想跑到外面,蹬开了轮子。缓开了脚,发财致富。别妄想,没有那个事。您得真有能耐,方能赚钱。老客你有什么能耐?”童林听了伙计一片言词,言若金石,铮铮作响。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直流。童林点头,暗想人在外面作事很难,四望无亲,手中无钱,这便如何是好?回头望着张二说道:“我生平没有在外边作过事,我在家中就是练过武术。”张二说:“什么?”童林答道:“我练过武术。”张二说:“你不用说了,你真要练过武术,会把式,如今这个年头,上元甲子,人人好练,习武术的很多。差不多各乡村里,都有把式场子。不用说别的,就说常言有话:‘学会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帝王不用,售与识家’。就说识家不用,顶没有能耐。扔在土地上,亦得赚钱吃饭,就怕你不行.你要真行,这儿就是集场,赶集的上店的亦多。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儿属大名府管,张家镇是个大镇店。如果明天你在本镇上卖艺,有的是看的主儿。还是那句话,就怕你不行。”童林说:“行倒是行,可是有心卖艺,奈因手中缺少兵刃。”伙计说:“我这有口刀,可是竹片刀。我们店里早先住店卖艺的,他临走的时候忘在这里。我送给你用。”童林说:“那最好啦!我谢谢你。”伙计说道:“你等着找给你拿去。”工夫不大,伙计把竹片刀拿了来.童林一看真好,正合目已使用。遂说道:“就这么办吧!可是还得明天叫你受累,把我领到集上去。”伙计答应说:“行,您先歇着吧!”说罢伙计出去,各自安歇,一夜晚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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