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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Swing( 秋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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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的家,虽说脏点,但还挺宽敞,你随便坐吧。”  回家途径下引桥,我的后车轮胎突然爆了,勉勉强强开至转角路停下,跟着alex东转西转,穿过一家中华料理的厨房来到居所前。整月下来,我竟不曾发现这条捷径,实在是白活了。此刻,我与他五步并作三步,去往他家里,打算拿了工具箱回去换胎。

与alex相识已有俩月,他住所却是头一回拜访。相比较我,他对我家熟得不能再熟,每天晚饭时,电视机前、盥洗室里、入门的厅堂沙发上,总会出现一个他。家里有时我找不到chris也找不到的衣帽、票夹或遥控板,他都能信手翻出来,可谓对我家捻熟于胸。

alex善于发现一些常人难以关注到的细小特征,对陌生场所很容易适应。好比说一起看电影,你关注的是剧情,而他关注的是某个片段里车窗上爬着苍蝇,人物背后飘过树叶等等,着眼点完全不同。凭着这份天赋,他很快在小剧场发现了一处可以躲懒的地方。那是剧场天花板与屋顶的密室,通过工具房内一条极為隐秘只有狗洞大小的简易门,顺铁桿上爬,很快便可来到这满是尘埃仿若百年无人光顾之所。这间偏房,成了我远离他人的休息间,顺著破损楼板,可以清晰地瞧见整个剧院停车场,大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以及底下跑过的同事。

不仅同事们不知道,甚至连老汉也完全不知这剧场里还有这么个特殊空间。一旦他在剧场内瞧不见人影开骂时,我们便可极其迅速地由这间偏房落水管滑到楼底,提著水桶绕出来,装作正巧是清洗作业工具返回。

老汉的这家剧场,每年的四、五月和秋季十月是黄金时段,他的客户是附近一带几所公校和写字楼,每年惯例搞活动就得租用这里,这些是固定的。除此之外,就是些外州跑来的诸如马戏团,登不上台面的重金属乐队,租赁场地搞活动。唯有情人节这一周,才是他自己的活动,老汉没什么创意,取了个俗气的节日名,玫瑰州,到那一天,会有个长期资助人到场走动走动。

我第一次见他,就给他定义成率性而为之人,即便当老板也成不了大事。这是我数年赌场阅人得出的结论。老汉恰巧就是这类人,收支正常但想发笔小财就免谈了。他显然也不是什么富人,并且本质上具有打工仔气质,不论底下人做什么他都爱来插一脚,总是嫌东嫌西,认为所有人都偷懒占他便宜。

我与alex名义上是清洁工,但这是个full-time  job(全职工),每日除了清理场所外,还兼职替客人停车,售票以及布置舞台等等。收入的话这点超出我预估,和普通蓝领没区别,老汉不拖欠也不故意克扣。如果说他浑身瑕疵,唯有这点人品正气。

alex趴在沙发椅边,费力地伸手掏东西,而我则在他居室里来回踱步。这是一间标准俩居室外带厕所,墙头依旧可以看到前任房客留下的物件,譬如去年的耶诞树以及突兀的新挂钩,打包摞在角落没带走的电脑器材等。在一张插着许多木桩古怪毛胚土屋年历画背后,是长排的架子,上面放着数百个特殊摆设----香水瓶。

“你随便坐吧,我一时间还没找到。”alex掏出个油布包,打开后发现是把拆开的猎枪,便重新卷起塞回沙发底。他一面翻箱倒柜一面问我:“  哪天我们有时间去附近郊外猎野兔吧,你打过猎吗?”

“為什么你这里会有那么多香水?而且各种牌子的都有?你过去干香水促销的吗?”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一味地盯著香水瓶。

“这倒不是,我收集香水瓶是癖好,我热爱调配香水。”  他歪著头,指指不远处一个架子,说:“我淘来不少书,都是中古时期调配原理及融合的科教本,收集瓶子是為了对照品牌试著自己能不能调配出同样气味,仅此而已。我觉得一个人穷点没啥关系,但得活讲究了,尤其是仪表。你想啊,假如我一身油污每天去你家,不仅chris会嫌我,你也照例看不惯。”

我听完他的话微微点头,由著他说词我诞生另一个想法,于是找地坐下,吞云吐雾起来。

很快,alex找到了所说的工具,折返回去换胎,他手法熟练,三下五除二便完了事。跟着跑去我家吃饭,一边喝著酒,一边大谈他过去走唱片公司受挫的不愉快经历。

我们所在的小剧场员工清一色都是有色人种,普遍身份皆是非法移民,这些人大多来自中南美和东欧,算作一大特色。而老汉本身也是一大特色,他的脾气异常暴躁,兼顾神经质特征,如果你隔着帘子去听他谩骂没准会以为是个疯子,他的雇员米伦(清洁工甲)曾说,方圆几百英里内也难找出这么疯癫的土包子,我们恶意地在剧场门前国王人偶头上做了个荆棘草头冠,给它取名“疯王”。这一举动让附近教会的神职人员误以为是虔诚的教徒在膜拜圣子,不经意间给老汉找来了新客户,老汉一高兴命人做了尊塑像矗在停车场前,成了这一带社区的景观。

你以为老汉收容这些边缘人士是具有博大的胸怀,或悲天悯人的情操?no,no,no,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基于客户。非法移民一直以来就是个重大社会问题,更是驴象两党参众两院年年辩论的话题,社会人士都普遍关注这一族群,不赞同政府采用驱逐的粗暴行为,虽留容这些人本身会被处以罚金,但报纸电台等媒体则会常就地取材,歌颂老汉是个大善人,无形中给他做足了免费广告。因此,老汉在这一带也算是个名人,身居各种名誉身份,并且是某个小党的党魁。

而至于我俩,则是另一回事。因为底下雇员大多面貌丑陋年事已高,个个都贼眉鼠眼不堪大用。老汉觉得论相貌吸引不了年轻人,所以聘用我等,目的是为他招揽青少年散客以及去附近楼里发传单能有个体面的形象,不至于被人当叫花子轰出门去。

原本我以為,老头是因曾被我羞辱所以特地雇来报復虐待,由此无论我们做什么,他始终可以找出些可大可小的问题加以辱骂,总之就是一万个不满意。后来我逐渐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对待我们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毫无特殊化。

我们的同事被称作“一分钟人”(minutemen),他们可不是什么北美独立时期的民团游击兵,而是只要老汉一开喷,这些人立即会在一分钟内从各处跑来,整齐地站在他面前。总之,这地方上的人没什么事就总躲在剧场后一架闲置货卡内抽烟聊天,所谈的的内容也大多是抱怨。

这种抱怨就像瘟疫般让所有人都不舒服,每个人都恨恨地说,最后终于无可奈何。今天,那个米伦又因某样过失被老头踢翻水桶浇湿了裤子,坐在车厢里抽着weed,大声叫骂。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老货越来越过分,我觉得大家应该要做点什麼。”  米伦和几个相好的来回提著weed抽,可能是為了拉拢我们,特地丢过来一支,正在密谋策划著要怎么报復。

“我觉得要不大家都罢工,坚决不干了。米伦你觉得怎样?不过那样一来,你欠我的钱就还不上了。或者,你给我们出个主意,去找其他工作。这的人大多都没有身份,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政治犯,可要想周全些才好。”  几圈抽下来,所有人都迷醉沉湎,反正也策动不了什麼,结果就成了相互取笑。

穷鬼聚在一起大多眼高手低,心无大志,与其说谋划,不过就是为凸显存在感,表示目前在货卡内算个人物,而在老汉那头,屁也不是。所谓的炒作仇恨,不过是种行为艺术罢了。

“总有些原因吧。”我靠著车门,团着手望著他们问:‘我觉得,这人暴躁得有些离谱,似乎神经不太正常,事实上我见过很多非常暴躁的人,但只有这一个出类拔萃,是绝无仅有的。”

“据说他很久以前不这样,种马。”年纪最大的据说是这里待得最久的一个叫ryan的人喝了口啤酒,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有些比我更早到这地方来的人说起,老头原本脾性并非如此,近几年才开始有了重大转变。相反我认为,在这里也就受点气,薪水还可以,而且老头并不拖欠,你们这些人就知足吧。”

“唉,还是别谈老头了,我一谈他就满肚子恶心,说说你自己吧,种马。你好像很不喜欢说话。”米伦最终也只得接受这个无情现实,转而将话题集中到我身上,拿著他们取乐的绰号,随便找点激情混到下班為止。

為什么叫我种马?那是因為chris每天下班总会準点出现在剧场对面的街上。街角是个风口,她长发飘飘薄衫摇曳,在路灯下仿若仙女,令老粗们意乱情迷。我会推掉所有人的邀请,直接回家,因此他们认為我之所以不爱娱乐是因我整天想著生儿育女。绰号立即传播开来,所有人都那么叫我,连老汉也跟着笑吟吟唤我,渐渐地,他们反将我名字给忘了。

也拜这些人所赐,给我带来个很不好的习惯,喜爱给他人取绰号。未来所结识的人我都会想出惟妙惟肖的代名词,正是这么来的。

我照例哼哼哈哈,东拉西扯,将话题再次转回到米伦身上,匆忙打开车门,一个人回工具房上方的密室呆著去了。

剧场老汉的名姓叫anold.wise(阿诺德。韦斯),来自阿拉巴马一个穷僻的农村。人们喜爱称他作village  man(乡巴佬),其实对他而言,没有丝毫贬损的意思,因為他老家就是个荒僻难寻的农村。他自己就曾说,去往的公路,几十年都没被翻新重建过,而主干道油站卖的地图和指示牌,都没标注过他老家,那是一个叫aucktown(奥克镇)的乡下。村口唯一的路牌叫做wildnun(野尼姑),或许是该地的原称。

他与我一样,不喜爱谈论自己过去,每次都会极力回避。对底下人而言,这地方最神秘的除了我就是他,总之谁也不知道老汉的过去,也同样没兴趣了解。不过我想,他之所以不乐意谈论自己,多数是怕被人取笑。一般农村人的自尊心普遍脆弱,忌惮别人拿来说事,往往无意间说了些什麼,都会让老汉联想翩翩。

我除了清洁场地外,还包括他那脏如猪窝的办公室日常打扫,一天两遍,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我不知道是老头故意整我还是其他,每次进去,办公室都会被他弄得臟乱不堪,就像我从未进去打扫过那般。老汉的生活习惯邋遢,所以也不介意提著水桶、吸尘器、拖把、卫生剂什麼的随便往他地毯上乱摆乱放,但办公室内还有间狭小的屋子,整天铁锁大门。他既不让我靠近,也不準我进去打扫。

望着这间偏室,我多次打算一窥究竟,但都被他挡在眼前。每次老汉都会盯著我打扫,搞完卫生后,便迅速将我轰出去,关上大门,从此牢不可开。

我一直认為anold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我们常常也会顺点东西回去,老头从来也不曾发现,有一次我们将剧场用的大垃圾筒用雨衣裹著偷回家,他从门里出来还讥笑我俩是没气力的娘娘腔。但是,对于那间偏室的谨慎程度,和他一贯粗心大意,正巧是天壤之别。每次在他面前干活,我都能感受到被监督的压力,随着老汉严防死守,我对于这间屋子的好奇心,也在逐日增强。

终于,我等来了一个机会。

五月上旬某个周末,我照例去打扫卫生,才进去没多久,老汉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套上外衣,一声不吭地出门了。不过只有两分鐘,他又偷偷折回往门缝瞧瞧,见我正似死非死机械般地干活,这才放心离去。我虽装作不知情,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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