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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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县西边边境处,有一道高高的山岭,岭上少树木多石头,岭西北的凹处,散居着几户人家;岭下有一条河,河水时清时浑,河对岸有一条官道,官道上人来人往,时时还有人扬鞭跃马飞驰而去。
河岸上,一个挑水的青年久久地看着河水出神,河水中一群鱼儿在争食。他丢下一块土豆,一条鱼儿先游到土豆边,嘴在土豆块上触了一下,又迅速的退后,见没有危险,又游了上去,张嘴咬了一小块,见无异样,一群鱼儿都游拢来争食。
“唉!”青年叹了一口气,扁担一放坐下来。几粒砂石滑落水中,鱼儿受惊了,四散而去,许久不见动静,这才又游了回来。
“金娃,你在这儿看鱼儿玩?”一个高挑身材,略瘦,白净面皮,鼻尖上有一粒痣的青年提着一筐衣服来到河边。
“三叔,你看对面就是官道,如果三角眼来了,我们往哪里跑?”金娃近来老是忧心忡忡。
“金娃,我们这时不能走啊!黑姑的娘已病成那样,黑姑又救过我们,我们能丢下她们吗?”秦达礼说道。
金娃不做声,但心里却在嘀咕:丢不下?丢不下黑姑却拿她娘做幌子。黑姑是漂亮,八成两人早好上了。不然咋冒死也要背着她渡河?都说二叔贪色,哼!都差不多。
“等她们好些了,我们就走。不然等黑姑的疮稍好些了,能伺候她娘了,我们走也放心了。”秦达礼边洗衣服边说。
“我们往哪儿走嘛?”金娃仍茫然地看着河中,土豆争食完了,鱼儿都游到别处去了。
“我都了解清楚了,官道那边山岭中,有一条小道可走。过两个县就到陕西,陕西云台书院的山长,是大儒,顾炎武的传人,一个极方正的学者。他手下有一位教习,是我先生的同窗,我们先投他去。”秦达礼悄悄说道。
“三叔,你逗我开心么?”金娃看着秦达礼说。
“我咋逗你开心了?”秦达礼不解。
“你的先生在陈家冲设馆,陈家冲可在麻城,麻城到陕西多远?”金娃不知麻城距陕西多少历程,但他知道两地一定相隔很远。
“就你小子心眼多,你知道那教习是哪里人?快挑水回去!”
黑姑的娘得了痨病,发了炎,本来就气息奄奄。黑姑去看舅舅张癞子又被抓了去服徭役。思念女儿,又断了汤药。女儿回来了,但得知兄弟死在矿井,病情更加重了。黑姑的毒疮受了感染,发了炎,黑姑也躺在床上起不来,浑身发烫。眼见得花容憔悴,秦达礼心里十分焦急。
金娃也感激黑姑母女,这几天再没有吃黑豆饼了,自己主仆二人可是逃命之人。
金娃刚挑水回屋,门外来了一个走方郎中,手中摇着玲子,口中喝道:“专医恶疮恶毒!”
金娃一听高兴了,何不请这个郎中给黑姑治疮,治好了她可以伺候她娘,我和三叔不就可以走了?忙叫住了郎中。
“你生有恶疮吗?”郎中停脚问道。
“不是我,我姐姐背上生有恶疮。”金娃把郎中带进房。
“你不是本地人。”郎中狐疑地看着金娃,
“我是本地人,在外吃粮当兵几年了,昨天才回来。”金娃机灵了些,二人进了房。
黑姑见是个中年郎中,坚决不脱衣服。
“傻妮子,生病哪能不给郎中看呢?”黑姑的娘无力地劝女儿。
郎中十分认真地查看黑姑的疮。
“这疮能治吗?”金娃问。
“这世上还没有我王一刀治不好的疮,但不知这疮你是想根治还是治一半留一半?”
金娃一听来气了:“谁生了疮不想根治?留一半解闷么?”
黑姑听了郎中的话也觉得奇怪,问道:“怎么叫根治?怎么叫留一半?”
“根治就是要挖出腐肉毒素,这就痛些;留一半就是只敷药不挖腐肉,这样治时不痛。”
黑姑想了想说道:“长痛不如短痛,请先生给我挖了腐肉吧!”
郎中点了点头,叫金娃:“把你姐姐按住!”
金娃犹豫了,黑姑显然已是三叔心爱的人,要按得叫三叔才行,我能按么?
郎中王一刀发火了:“磨磨蹭蹭干啥?按你姐姐都不敢,还敢按别人家的姑娘么?”
“金娃,你把我的手按着就行了!我怕一会儿手乱打。”黑姑说。
郎中王一刀从包内取出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明明亮亮的几把尖利小刀,先在疮口上擦了一些药水,取出一把刀,在火上烧了烧,一下子划了下去。
黑姑“哇”一声大叫,头上,身上,汗水直冒。
这时,又一个少年叫着“姐姐”跑了进来,帮金娃按住黑姑另一支手。
“咬住被角!”郎中命令道。
黑姑便狠劲咬住被角,两只手拼命舞起来,金娃使劲将黑姑的手按住。
黑姑的叫声传到了河边,秦达礼一听,急急跑上来。可到门口,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音。
“妮子,忍,忍一忍,郎中在,在救你。”黑姑的娘说。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陌生的声音。
秦达礼将跨进的足收了转来。逃命的人,不得不警觉些,便悄悄坐在屋后的柴垛旁暗暗为黑姑使劲祷告。
“好了,这是十天的药,你给你姐姐每天早上换。到第十天,新肉长起来,就好了。”
王一刀低头接过钱,收拾着刀具包。
黑姑声音微弱央求道:“先生,请您给我娘看看。”
王一刀前来号了号脉,摇了摇头说:“本郎中只医恶疮恶毒,不能医治痨病,实在抱歉!”说着便背着包拿着玲出门而去。
走出门的王一刀口中却在嘀咕:“口音对,人不对!”
这天晚上,黑姑的娘突然大口吐血,秦达礼和金娃忙着伺候,黑姑也要起来,秦达礼不让。“你起来不得,伤口挣裂了咋办?”可黑姑还是爬起来到了母亲身边。
“妮……妮子,我……我走了……走了以后,你,你就跟秦……秦公子去。”
“娘,我不走!”
“傻……傻妮子,跟……跟着他……我放心,你……你叔叔他……他们会……会给我烧……烧纸的。”
黑姑的叔叔和堂弟闻风赶了来。
“他叔……,我想……让妮……妮子跟……跟秦公子去……去。”黑姑的母亲用仅剩的一口气说。
“嫂嫂,放心,我这几天看得清,秦公子知书达理为人正直,黑姑对他也是一往情深,他们在一起,我也放心。今天我赫德云就做主,把黑姑许配给秦公子!”黑姑的叔叔诚恳地说。
原来黑姑姓赫,这黑姑应该是“赫姑”吧!秦达礼心想。
“大叔,不……不可。这事得由我父亲做主。”秦达礼心中虽爱黑姑,可突然摆明,又没有父亲的同意,这事怎么能行。
“秦公子,前天听了你的情况,你回湖广麻城只怕不是近些时能够的,再说你家中没有定亲,我嫂嫂已这样了,事急当从权嘛!不然,不然黑姑的娘不能瞑目。”
黑姑也眼巴巴的望着秦达礼,金娃先前不愿三叔跟黑姑在一起,怕累赘,这时却希望他二人在一起,轻轻说:“三叔,答应了吧。写信回去不就行了!”
秦达礼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圣人门徒,不讲太多的繁文缛节,叔叔我做主,就在你娘面前成礼,好让你娘安安心心地走。”
秦达礼、黑姑便双双跪在床前,行礼中,黑姑的母亲就咽气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安葬了黑姑的母亲后,秦达礼就向黑姑的叔叔辞行了。
“黑姑娘刚刚过世,黑姑的伤也还没有好,你是逃难之人,难得有一个地方可以安身,略略休整一下,怎么这么急就走?”叔叔不解。
“叔叔,给黑姑治疮的郎中,我感觉不对。”说着,秦达礼把听得的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情况紧张。
叔叔说:“听你那么一说,走了也好。他的人不知啥时就来了,不可不防。”
“我们走后,万一狗官来找人,你的麻烦怎么办?”秦达礼担心地问。
“不怕,我倒是担心黑姑的创伤。”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把我家的毛驴牵去,她坐上创伤摩擦小些。你到了云台书院就找周一村先生,他既然是你先生的同窗,想来会照顾你的,我这里还有一封信,到后就交给他。”说着,拿出一封信来。
“山长顾印明先生是顾炎武先生的孙子,有乃祖风格。当年,顾炎武,王夫之和从台湾郑成功处来的陈近南谈了几天几夜,顾炎武王夫之先生还给陈近南发展的会众命名叫‘汉留’,取我大汉民族虽遭鞑子掳虐,但毕竟留子孙,总有驱除鞑奴重建我炎黄子孙家国的一天之含义。虽然七八十年了,但‘汉留’组织现在到处都是,四川、湖广更多。都在秘密进行反清复明的活动。你这么一身才气又正被朝廷以‘天地会反贼’罪名缉拿。印明先生也一定会帮助你的。”
“谢谢叔叔!”秦达礼叩谢道。
“唉,退隐二十多年,心中还常常想起他们。去吧,去吧!”
黑姑被艰难地扶上驴背。三个人下得山来,淌过河翻上山岭,就消失在岭上树丛后了,叔叔这才起身回屋。
正如秦达礼所料,三天后三角眼肖知县就亲率一队衙役,在王一刀郎中的带领下进了黑姑的家。
由于是“天地会反贼”朝廷要犯,由于秦达礼与蒋峰戏弄过三角眼肖知县,由于李向、李福莫名其妙从狱中消失,公仇私仇集于一处,三角眼岂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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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出马?
落空后的肖知县狠狠的骂了王一刀,“既然想得赏银为何当即不报告,你难道与秦达礼是一伙的?你还真心的为那女人治好疮,你是卖弄你的医术还是有心帮他们跑掉?”
王一刀吓得连连磕头,“我听声音,是湖广口音,看人面又不对,这人鼻上无痣,且只有十八九岁,我哪敢报?也就认真给她治疮疗毒了。前几天我还不放心又返回来,才见到那个鼻尖有痣白净面皮的人,就立即来报告了!”
“哼,这奖赏你还想拿吗?”三角眼肖知县问王一刀。
“不敢,不敢,待我再查。抓住真身了,老太爷再赏我不迟。”王一刀磕着头说。
肖知县看了一眼王一刀,抬头紧盯着河对岸的官道和上岭的那条小道。“王一刀,你知道那条小道通向哪里?”
“过两个县,就是陕西地界了。那路难走,他们中还有患创伤的女人。他们会走那条路?”王一刀疑惑地看着那隐隐一条细细羊肠般的弯弯曲曲小路。
“你除了治疗恶疮恶毒还会啥?你就顺着那条道访下去!”肖知县对王一刀说了后便带着人马回县衙去了。
云台书院坐落在云台山上的苍松翠柏中间,紫红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彩,山门上方方正正的鼓凸着四个颜体朱红大字:“云台书院”。门上,几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正手握书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山门前的石阶道上,来了两男一女,一个男子眉清目秀,高挑身材,白净面皮,鼻尖上一颗绿豆大小的痣;女子头上裹着一方绿色布巾,坐着毛驴;后面的青年虎头虎脑,背着一个包袱。
来人就是秦达礼一行。
“请问,各位兄台,周一村先生在吗?”秦达礼向几位讨论着的秀才深深施了一礼。
“哦,这位兄台找我们周先生?请问兄台怎么称呼?”一个年长一些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秀才问道。
“回兄台,小可姓秦,这儿有一封信,请兄台转呈周先生。”秦达礼将信双手递与秀才。
小胡子秀才进去后,一会儿就出来了,“秦仁兄,周先生正在书房,快请进。”
秦达礼三人在秀才的引导下,进了书院。
书院很大但很静,除偶尔从书房中传出几句吟哦声,就只有树上的鸟唱蝉鸣了。
正厅有一幅很大的孔子圣像,圣像前干干净净,既无香案也无经幡。秦达礼看见了圣像,忙上前在一个蒲团上跪定,磕头。一时许多遭遇许多委屈齐涌上心头,泪流满面了。就像小孩子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就扑在爷爷怀中,哭诉后心中才得平静。
哪知一位灰发先生已缓步从侧旁书房中踱了出来,走到秦达礼身后。小胡子秀才要叫秦达礼,灰发先生伸手制止了小胡子秀才。
秦达礼由默然流泪到抽泣出声,遭了许多难他都没有流泪,今天却哭了。黑姑、金娃鼻子也酸了,可见到灰发先生在侧便强忍住了。上前拉起了秦达礼。
秦达礼见灰发先生慈祥地注视着自己,料想这就是周一村先生了,“师伯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更咽地说着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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