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2/2页)
“皇爷!”
曹举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说道:“陈大伴,朕知道,但是你让朕说,朕今天想说,朕今天要说个痛快,朕没有多少时间了。”
陈忠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言语,只是偷偷抹起了眼泪。
“成康二十三年大军攻灭南真,去时精兵强将四十余万,不到半年,回来不到二十万,那时候朕才感觉自己醒了。醒了自然就要想想。想我大郑雄踞天下,可一个蛮荒南真,全国皆战也不过五十万却折损了二十余万精锐,朕想了一天一夜,奏报朕来来回回的看了十几遍,朕不甘心又找来参战老卒细细询问,这个结果朕不想信却又不得不信。”
“大郑病了,也是,强盛了二百多年,谁又在乎些许的不平,可是就是这些不平,年年相加,岁岁裂变,在这些不平的背后是你们永远难以置信的黑暗。老百姓怎么说你们谁知道?太子,你来说。”
曹举转身直直的盯着太子曹胤。
曹胤一个头两个大三个晃,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略显肥胖的身体有些颤抖。
曹举有些失望,有些气急,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有什么东西原本应该喷涌而出却突然因为这个败家儿子憋了回去。
“罢了,你终归是深宫太子。柯儿你说。”
“回皇爷爷,孙儿听说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夷族的州牧’”
曹举闭着眼睛,缓缓的压了口气:“是啊,你们听听,县令可让你家破人亡,太守可让你满门绝灭,州牧可让你阖族俱诛,这就是大郑的父母官啊。”
“朕想明白了,不变则亡,天顺天顺,顺天人意是为永昌,所以朕改元天顺,杀贪官、杀腐官、杀劣官。”
“可这注定是一个伤筋动骨的过程,甚至有人想让朕死好让他们永远无耻的淫靡下去,硕鼠,国之大贼。”
曹举喘着粗气,越来越吓人。
“陈大伴。”
“老奴在。”
“你说,从天顺元年到现在,大内发现了多少刺客。”
“回陛下,共三百零六个。”
“你们听见了么?这等人无君无父,无法无天。”
“太子性情温厚,对付得了么?都说朕不喜他,可朕也是一个父亲,天底下哪有父亲厌恶自己儿子的?朕若不杀等朕百年之后留给太子的是什么?”
“父皇!”曹胤哭着扑上来跪在地上。
曹举含着泪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已经变得瘦小的身躯突然之间又显得那么高大。
“朕是天子,天子孤家寡人而已,呵呵。”
“朕只要把这些做好就可以告慰列祖列宗了,朕本想着做完这一切就让位,安安心心的做太上皇,含饴弄孙,朕老了,总要做点老人该做的事情。”
“可是天顺十年,西北巨变,西北各军几乎全军覆没,永定播云四个州沦陷了两个,若不是张端文率三千残部拼死阻击恐怕方州都不保,那就不是丢掉两州那么简单。”
“每一张奏报上的那些伤亡数字都让朕觉得刺眼。那都是一条条人命,你们念不出他们的名字,记不得他们的长相、声音、高矮胖瘦,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战死之前有没有吃饱,也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在等他们回家。”
“朕到现在都记得,永州卫四万余人全军覆没、定州卫三万余人全军覆没、播州卫三万余人伤亡一万六千余人、云州卫五万人伤亡三万七千人、西北大营马步军或阵亡或被俘或失踪竟达十五万之巨,西北四州加上西北大营马步官军三十三万七千一百五十二员短短数月之内没了三十万。兵都没了百姓又怎么保全?”
“西阳说的一点没错,诸国亡我之心何曾断绝过。”
“可是我们太安逸了,我们也习惯了安逸,开国之初莫不以从军为荣,历年皇室子弟战死伤残者不计其数,就拿朕来说,朕原本有十一个儿子的,除去老三老八早夭也还有九个。”
“可是现在朕只剩下一个了。”
周边的啜泣声越来越响,小姑娘们被各自的母妃捂着嘴,呜咽着,小孩在流泪,大人也在流泪,夏天的风带着热气,可是众人却在着翠绿青郁的御花园里感受到了萧瑟凄凉。
曹胤跪地不起,咬着牙,身前的砖石地上的泪滴逐渐汇聚到一起。
曹轲双目通红,双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剧烈起伏的胸膛宛如烈焰在炙烤,膨胀出愤怒的壮烈,但是曹轲不懂这壮烈。
疾走两步扑通一声,曹轲跪在曹举面前
“臣,赵王曹轲,自请方州,此心金石之坚,拳拳赤火,请陛下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