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第2/2页)
正堂左右两边的屋子全部打通,使得面积宽了很多,变成一个敞开的大办公间,四面墙壁立满柜子,上面摆满了简牍,穿着六七品官服的官员们正在埋头对着简牍翻阅,一个个的忙得头都没抬。
一个从旁边茶水房端着茶出来的官员没好气地冲堂中的众人说道:“清郡的人可真是钱多哈,就不能少打几场架吗,依我说,当向尚书进言,让他们赎人的钱再往上涨涨。”
另一个附和道:“可不是,大冷的天,手都冻僵了,还得复核他们的案子,依然说,这种案子,何必送到刑部来呢。”
一个年轻官员慢悠悠地说道:“那么多赎人的钱,若从各县衙走,哪是要多出许多冤案。”他劝道:“让他们打呗,回头这些钱交上去,上头的赏赐下来,足够我们过个大肥年。”他说完,见到溜达进来一个生面孔,问:“你是做什么的?”
沐瑾说:“长公主府让我带人送历朝的律令过来。”
年轻官员问:“交给谁?”
沐瑾说:“尚书。”
年轻官员指得中间空着的大桌子道:“放那儿吧。”他看沐瑾是生面孔,不放心,说:“你等着。”叫了个同僚跟他一起,把沐瑾领过去,道:“放这吧。”
沐瑾扬起喊道:“进来吧。”
阿福这才带着侍卫进去把律令放下,之后又退了出去。
年轻官员看沐瑾挺年轻的,竟然到长公主府当差,还没穿官服,道:“小子,有前途啊。”
沐瑾嘿嘿一笑,说:“我得等到尚书回来。”他抱拳道:“兄台贵姓?”
年轻官员抱拳道:“赖栋。”说完,又回去继续复核卷宗去了。
沐瑾闲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然后发现这间大办公室全都是复核案子的。他又回到赖栋身边,俯趴在桌子上,问:“你们怎么都在一间大屋子里办公啊。这么宽的房子,多冷啊,不保暖。”
赖栋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隔壁桌的年龄稍长些的官员说道:“如今各县判案,引用的条文混乱,同一个案子能有好几种判法。大家聚一起,遇到判得过于离奇的,好讨论,刑部复核案子,有改判的权利,但改判也得依据律令有理有据有节才行。我们这一屋子都是文书,干的一样的活计。我们的上官是主事,有专程的屋子。”朝旁边的屋子指了指,说:“夫人生产,今早请假了。”
沐瑾又挪到好脾气的年长官员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指指桌子上的木简,问:“我可以翻来看看吗?”
那官员说:“看行,看完放回原处,不能拿笔改动。”
沐瑾应道:“哎。”他翻开木简,是魏郡争地引起的杀人案,从卷宗上看,查得很细,判的是处斩,要到明年秋天处决。他问道:“这案子你们审完就斩了吗?”
那官员看木简最外而有一道漆红木条,道:“这是人命案,我们复核完卷宗判词,如果发现有问题,要打回去重审,没问题的,将卷宗提到提刑司,由提刑司把犯人提上来,再复核审查一遍。大将军定的,防屈打成招,犯人要是有冤情,可以在此申诉,这是最后活命的机会。案子到刑部,过手这么多人,想要全买通,可就难了。”
沐瑾问:“今天有审犯人吗?我想去看看。”
官员说:“有啊,后院,刑部大牢,闲人勿近。”
沐瑾“哦”了声,继续翻看他桌子上的卷宗。
那官员见他没乱动,且看完后都卷得好好的放回去,也就不再理会他。毕竟,瞧他头上的玉冠和皮裘就不是一般人能穿戴得起的,又是长公主府过来的,八成是沐氏子弟中极得重用的。这要不是坐没坐相,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瞧他这穿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将军到了。
沐瑾坐到都快到中午了,便看到两男一女从外面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朱红色的二品官服,三十出头模样,满身精干气息,正说着:“这科目必须得有刑律,还得出案子让他们判,可不能把一些糊涂蛋招进来,瞧底下那些县监判的案子,狗屁不通……”一眼瞥见满屋子身穿绿色官服的人群中间穿着一个全身白的。白色的狐裘没有一丝杂色,毛质蓬松舒散,是极为罕见的千金裘。
刑部尚书的目光顺着那身狐裘看到那张脸上,头皮一下子麻了。户部挨了遭,这回轮到刑部了。
左侍郎、右侍郎的皮一下子绷紧了。
三人一起上前齐礼:“见过大将军。”
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沐瑾身上,全都起身,跟着行礼,一个个的,大冬天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来送历朝历代律令的吗?这是要来人脑袋的吧。
沐瑾身旁的官员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去,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刚才看他有多顺眼,这会儿看着就有多吓人。
沐瑾看把人吓到了,赶紧说:“免礼。”他到刑部尚书跟前说:“等你半天了。”指向自己带来的那堆律令,说明来意:“我把历朝历代的律令都搬来了,给你做点参考,你呢,招集刑部的人,制定适合我们用的刑律,别再大齐朝、大盛朝、各郡县的律令混着用了,统一明文。”
刑部尚书问道:“制定刑律?”
沐瑾点头,问:“不为难你吧?”
刑部尚书赶紧说:“不为难,不为难。”只要不是像查户部那样查刑部,制定刑律就制定刑律。他也烦了底下的人把案子判得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杀人案用牛顶罪的!杀一个贱民,赔一头牛,说牛比贱民值钱,已经是高看对方了。
沐瑾说:“换个地方坐下说话。”
刑部尚书把沐瑾请到自己的屋子,他见到沐瑾看向他在文书房的桌子,解释道:“平里来这里处理公务,方便。”
沐瑾去到刑部尚书的屋子,坐下后,说道:“犯人之人,无论高低贵贱,到了公堂之上都一样,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论案件本身。哪怕他是个王侯,不管他杀是奴仆贱民,还是贵族公卿,都是一样的判。”
刑部尚书觉得有些不妥,可想着将军有他自己的用意,自己办差的听着就是,于是应道:“是!”顿了下,说:“只是,恐此律令一出,旁人会有议异?”
沐瑾说:“我的地盘,照我的规矩来。谁要有异议,回自己的地盘议去。”
刑部尚书应道:“是。”
沐瑾顿了下,说:“妻杀夫、夫杀妻,都按杀人判,别什么妻杀夫判绞刑,夫杀妻杖十棍赔妻族钱财若干。杀人就是杀人,父母杀子女,照样是杀人,一样要偿命。我就一个要求,公正!”他又把自己的各项要求,一一告诉刑部尚书。
旁边的左右侍郎也安安静静地听着,把他的要求记下。
沐瑾交待完,确定他们弄清楚了,这才走人。
刑部尚书带着左右侍郎一直把沐瑾送出大门,才长松口气,他暗道:“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到处乱蹿的。”
沐瑾瞧见天色还早,又带着阿福他们去贸易城,看建设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