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调解 (第2/2页)
云流怔住,钦天司主管天象祭祀,向来独善其身不掺合朝中争斗,这次竟出手了?
华温冲突原本是个好机会,城中守卫薄弱,她趁乱将白灵派出了城外寻找谢酉,今日已是第三日,白灵很快就会回城。钦天司接手此事,平复骚乱只是眨眼的功夫,城中若是戒严,白灵和谢酉如何回城?
云流叩着窗木,思索片刻对着白鹭招手说:“白鹭,你可打听出钦天司的使者有几人?”
白鹭会意地说:“殿下,奴婢听说使者只有一人。”
云流微笑着说:“是了,钦天司实力超凡,使者更是以一顶百的高手,前往温家交涉倒是有些屈才了。”
白鹭露出明媚的笑意说:“正是,温府只是簪缨世族,钦天司宫主未免过于看重温家了。奴婢还要出去见识见识,钦天司如何调解华温两族矛盾!”
云流轻轻点头说:“去吧,一切……小心!”
白鹭恭敬地退出了凝香殿。
云流眉头轻蹙,也不知白鹭是否能得手?既然钦天司要平复混乱,那她就多制造点混乱,让钦天司应付不暇,这雍京城最好一直混乱。
十月廿,秋雨绵绵,惊雷平地起,雍京城炸开了锅。前往温家交涉的钦天司使者在温府被袭身亡,甚至还没有见到温若虚!
朝野震动,纷纷指责温府狼子野心,竟敢袭击圣宫特使!皇帝大怒,命京畿卫围了温府,姬无由也派出了三十名司正前往温家要说法。
一时间温府被围成了铁笼,苍蝇也飞不出一只,温府人心惶惶,胆小的妇孺奴仆开始低声哭泣,滞留的门客面面相觑,皇上这是要对温相出手了?
温若虚坐在太师椅上听着门客的汇报,淡淡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耐心听门客说完,片刻才问:“钦天司宫主亲自来了?”
门客一怔,摇了摇头。温若虚“嗯”了一声,将新茶递给门客,自顾自地捧了茶细细品着。
门客疑惑地问:“丞相大人,如今阖府被困,四面楚歌,您不去看看吗?”
温若虚微笑着说:“圣上恼怒,不让圣上出了这口气,我怎有颜面面圣。此次特使在我温府被袭,我总得给个交待—给钦天司宫主!”
温若虚起身理了理长衫,大步走出了书房,他顺手拿起立在柱旁的纸伞抖开,撑着伞往大门走去。姬无由明知他有求于他,偏不肯前来,伙同京畿卫围了温府分明是在警告自己恪守本分。
温若虚几不可见地摇头,姬无由不肯为温家解决难事,却要他息事宁人,天下岂有这等好事?温家盛极必衰,华氏一脉又能延续多久?扶艮夜观天象以五行八卦卜出华氏一脉将颓,他不信姬无由没有推算出,姬无由分明是将华绍小儿蒙在鼓中。
温若虚走到府门,眼前乌压压的京畿卫持剑立在门下,乌黑的盔甲泛出冷光,为首的正是杨一世。
杨一世见他出来提起长剑立在胸前说:“温相,得罪了!”
杨一世脸色冷肃,紧紧盯着门口的温若虚。
温若虚甩开伞走到杨一世面前,细雨飘在两人身上,温若虚拱手大声说:“杨大将军,老臣历经两朝,在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野修身齐家育人无数。
谁知在府中遭人陷害,刺客在府中杀害钦天司司正,嫁祸给我温家,老臣无能未能查出凶手,蒙圣上体恤,特派将军带领精兵到我温府查清案情。如此厚爱老臣实在受宠若惊,杨将军里面请!”
温若虚谦卑地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府下人们纷纷立在府门两旁躬身行礼。温府府门大开,恭迎京畿卫进门。
绕是杨一世久经沙场,也震呆在原地,东海海盗已经是厚颜无耻之极,想不到温若虚更是炉火纯青,堪称祖师!皇上震怒欲拿下温家,却被温若虚三言两语说成协助查案,阖府恭迎京畿卫到来。
他能怎么做?难不成率兵入府,将温府老小一并拿下?只怕未出温府就被温若虚告到御前,治他无据私闯一品大臣内宅之罪,以温若虚的个性岂会放过杨家?
皇上派他前来不过是造势,压制温府气焰,以平京中私议,他可不能趟这滩浑水,温府大宅不能进!
杨一世看着温若虚谦卑的老脸只觉牙酸得慌,夏决真是好样的,早早病倒在床,这等费力不讨好的苦差就落到了他身上!
正当杨一世进退两难时,跟在京畿卫后面的司正走上来打圆场说:“温相德高望重,乃是大雍黎民百姓之福。刺客狡诈不易抓捕,此事温相还得从长计议,京畿卫不可打草惊蛇!”
温若虚抬头打量着说话的司正,只见他年纪轻轻言语中却有一股镇定自若的底气,不由记上了心。
司正又说:“温相,杨将军,今日秋雨连绵寒风入骨,此处不是商议之地,两位不妨随炽一道前往钦天司详谈。”
炽?温若虚眼神闪了闪,听闻钦天司司正以佛经命名,炽正是《地藏经》第一愿的大弟子,难怪有此气度。
杨一世命京畿卫回守原职,与温若虚一道跟在炽身后往钦天司走去,三人消失在嘉元坊外。
坊口高大的石碑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身形高挑一身白衣,黑色长发用杂草随意系在脑后。他望着逐渐被抹去的脚印轻声说:“那便住手吧,如你所愿。”
是夜,雨终于停了,夜色黑沉,一支支细小的箭从窗户射入了房内,房内的人焦急地捡起箭头绑好的布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作罢。
房内的人先是惊疑,而后领悟过来,就着烛火将布条点燃了。雍京城的寒夜紧追不舍,千家万户已添上了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