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端倪 (第2/2页)

他转过身去，蹙眉凝视那安静的沉睡之人，仿佛从未看透她一般。良久，他去敲了阿娘的房门。

听他询问起竺衣自小到大的性情，阿娘认真地说她与小时候无异，天性好动、倔强不屈。

一旁的仇水已知端倪，眼下瞒着阿娘也无用了，他开口道：“竹子骗了我们。”二人看向他，他吐口气，声音低沉，“她进寨接我那日，曾有两次故意刺激寨主出手。另外，以她的机敏反应，她多少可以躲过那刀剑，但她不愿躲，胡说什么‘生死有命’来搪塞我。”

“我在外照顾她这一年多，她只有才回来的那段日子萎靡不振，过后就调整了自己，好像做回了很久以前无拘无束的那个竹子，让我都误以为她真正走出来了……”

“其实她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那面上鲜活的模样，只是给我们的假象，是么？”左柸目光沉沉盯着仇水，接话道。

仇水低头默认，阿娘怔怔坐回床沿，面色郁结，她颤着语调落下泪来，“当初，究竟造了什么孽……”

闻言，仇水眼中燃起几分不满，压抑了片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默的左柸。

左柸阖上凤眸，敛去痛楚，再次睁开却也没说什么，微躬身行礼便出去了。

他走后，阿娘在屋中低声闷哭，从前安慰自己的话已经被竺衣薄弱的意志力击溃，她当真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路麦等人心里也不好受，自竺衣昏睡，几人去林中打猎都不痛快了。再看庄主日渐消沉，心里更不是滋味。

另一边，千城遥案庄。

左邀为远道而来的坟山接风洗尘。时隔几年再次见到旧知交，他的第一句话却是痛骂坟山为“老匹夫”。只因坟山半月前就应当到了，左邀在庄中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他，谁知这人竟半路拐去别城玩了十来日。

接风宴上，两位老者感叹光阴飞逝，免不了多喝几杯。

坟山将西离那对年轻人的情况细细说了，左邀恨不得抹泪诉苦，“我差点以为左氏无后了……你可知我心中疾苦？”

西离大夫一怔，“有后……你这考虑得是否过快了？别忘了你那独苗还在竺丫头面前装着眼疾呢。如果顺利，可用的着骗人家？”

遥案庄老主人便不甚开心了，“老匹夫你且盼着，等我子孙满堂，有你嫉妒的！”

他似乎忘了左家一脉单传，竟说出子孙满堂的话来。瞧他一副志得意满之态，坟山咂咂嘴，也不点醒他，只道：“盼吧盼吧，我也急着抱干孙儿诶。你别说，小娃抱在手里那真是软乎极了……”

终是无人看管，两位鹤发之人饮酒失了控，各自难受不已，在庄中耍起酒疯。

次日酒醒进城，城中各处贴榜招兵买马，召集士卒，左邀一捋短须，叹道：“才平稳了几个年头，这又要开始南征北战。”再一想远方的人，心头忧虑起，“须得万事小心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