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倒霉的雪铁龙 (第2/2页)
为了酬谢他的慷慨,我从一位穿着黄色短衫的女招待的手里接过了三个汉堡,一袋油炸鸡翅,一大袋薯条,还有三杯冰柠檬汁,一并将从女招待手里接过找的零头递给他。
他从车窗接过了一个牛肉汉堡和一杯冰柠檬水,将零钱随手扔进了副驾驶座位上,将车窗关得死死的。
夏末站在车尾的地方,她的白色长裙被风鼓荡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胯下钻出来。
我将整袋番茄酱涂满夏末的白色蕾丝手套,尽量让它看起来显得亮丽一些,随后将它塞进了车尾后备箱的夹缝里。风一吹,它就会伸出手掌做出要从车厢里爬出来的样子。
就在路边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蓝色宝马汽车,我隐约能从暗色反光贴膜的前风挡看见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坚实的肚皮和衣领口露出的山楂片横肉占了大块底盘。
我真想走上去和他轻昵一会,在这个不约而同开了将近五公里的路程,在毫不起眼的汉堡店的明亮阳光下同时停车的机会不多,我差点就要为他点一份同样的汉堡了。
我搂着夏末和雪铁龙道别,他只是稍微抬了抬手臂。
“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边走边回头对他说道。我恰巧从反光镜里看到他取下墨镜,露出高鼻梁,眼睛看起来显得很小。
他在用力打火,汽车尾管冒出一股黑烟,车子有些老旧了,它正在为我们的离开长舒一口气。
街道上行人很多,我转过身子朝宝马车走去。
行人们行色匆匆,除了少数几个做惯了白日梦的家伙对夏末的长裙感兴趣,没有一个人往我这边看。
我轻踩着落叶,阳光照得地上的黑影灰蒙蒙的,我搂紧夏末的腰,一股清凉的女人气温冲进我的鼻孔。
我朝着宝马车子停靠的地方走近,如果没有算错,当我们走到它面前的时候,路口上的绿灯正好亮起,我加快了脚步。
天气很热,我有理由站在绿荫下等待通过。
它不能按喇叭,不能闯红灯,它只能停在路边,除了装腔作势地咒骂我几句,或者沉默地看着夏末的漂亮脸蛋朝着他嫣然一笑,它什么都干不了。
我拿起电话打给警察局。电话那头同样很嘈杂,也许警察正为忙得像摆水果摊一样的办案程序焦躁不堪。
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接的电话,她声音沙哑,没有耐心,我甚至能从电话话筒里闻出她过早地迈入更年期极不甘心的仇怨。
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宿醉走失的酒鬼在问路,让我登记名字,年龄,还有住址。
一辆银灰色两厢雪铁龙轿车,车牌尾号8808,正从则徐大道11号往西开,后备箱里驮着一个年龄比你至少小三十岁的应召女郎,也可能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的一只手上全是血,另一只手还在捂着伤口,正努力从车厢里爬出来,我大声朝着电话那头喊道。
我越是装得像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老百姓,越是能带给我好管闲事的坏印象,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我想她果然生气了,她在为她的年龄生闷气,或者是为那句应召女郎的怪话踯躅,她的某个地方被我戳中了。我想她会立刻起身去洗把脸,朝着镜子中的自己啐上一口,并为被电话里的男人轻易辨别出年龄的事实下个结论。
她老了,最好将心思放在干活上,不用再想入非非。即使想起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也应该对我提到的“则徐”两个字感些兴趣。
他姓林,是个好老头儿,研究过国际法,疏通过水利,守过边疆,因为销毁鸦片被革了职。
我刚好走到宝马汽车前就挂了电话。
夏末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头一次俯下头去用情地吻着她。
没过一会警车就来了,呜呜的警报声响遍了整个街道。
雪铁龙男人被匆忙赶来的警察赶下了车。他没有去打开后备箱,而是选择逃跑,然后被一群人按倒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我拍了拍宝马车的挡风玻璃,朝着他咧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