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2/2页)
他语调平稳,云淡风轻,似乎毫不在意。
“纪妹妹在哪?”
“死了。”
如平地惊雷,宁真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陛下不要诓我。”
萧景润莞尔,“诓你做什么?你是朕的什么人,值当朕亲自跑过来,就为诓你一句话?”
这话说得戳心,明明那一晚两人散步时气氛尚可。
宁真倒也不觉难堪,只是轻声问:“不是贬为庶人了吗?怎么就……”
怎么就走了呢。
“宫外的人不需要知道详情,更不需要知道细节。那么自然是随意说上一句便可。”
萧景润顿了顿,“纪明琢那个姘头也死了,他们俩倒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如今可以去地下团圆了。”
宁真倒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润。
人命的生死,在他口中仿佛如一张宣纸,一滴墨水般无关紧要。
“宁真,你第一天认识朕?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朕?”
他抬了抬手,“说了一程子话了,也不知道给朕倒点水喝。”
“陛下何至于此?”
萧景润站起身给自己倒了茶水,不由冷笑。
室内寂静,唯有茶盏碰撞的清脆之声。
良久,他才缓缓道:“宁真,你眼里心里有很多人,就是没有朕,是吗?”
他背对而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这语气是极为失望的。
只听他继续说:“还是说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你误解了,让你以为——你在朕的心里颇有分量?不然你怎么会大胆到窝藏刺客,还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张敬呢?”
“他不是刺客,至少他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呵,宁真,朕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呢?”
萧景润眼底闪过一丝乖戾,“项楚仁在清光河被抓时负隅顽抗,伤了四名禁军。”
说着,他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她,“怎么?只有项楚仁和纪明琢是人,被伤的禁军、受惊的长公主就不是人了?”
宁真跪下,“臣妾有罪,若非那日放跑了项楚仁,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请陛下责罚。”
“好,好啊。”
萧景润不怒反笑,“项楚仁被审问时一言不发,咬舌自尽;纪明琢将罪责包揽在自己一人身上,随后吞金而亡。
真是壮烈刚直,品格高贵。朕恨不得给他们各赏一个追谥。
而你,若不是张敬和朕说了那晚你神色异常,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有东窗事发,宁真,你是不是要等他二人珠胎暗结了,才会惊觉自己做了他们的伥鬼?还是说——你会乐呵呵地等纪明琢之子认你作干娘?”
秽乱宫闱,混淆皇嗣,动摇皇家根本。确实都是杀头的罪名。
萧景润轻叹,“宁真,把朕当傻子,好玩么?”
宁真垂首盯着地毡。
原来项楚仁和纪明琢不是陛下下令戕害的。
萧景润:“起来。”
“臣妾有罪。”
“这个时候倒是犟得厉害。”
萧景润说着,俯身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他。
“看你的表情,觉得他们无辜,而朕残暴?”
“没有,陛下圣明。”
“宁真,什么时候开始连你也这么鬼话连篇了?”
他叹息一声,“刚才春姚说什么,你想为纪明琢求情是吗?”
“纪家幼子年幼,恐无法经受流放之苦。”
“你也知道流放苦,那你猜为什么要设立流刑?”他冷笑,“既然你同情他,那么干脆你替他,怎么样?全了你的善心。”
“好。”
萧景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这话是冲动之言,还是真的有此心思。
“宁真,善心太过就是恶。”
他摩挲着她的下颌,却懒得再多说什么。
她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以后自有苦吃,他何必操心。
萧景润离开时,瞥见了院子里的贺蓁。
随即吩咐内侍:“把她带走。”
宁真夺门而出,挡在贺蓁面前,“陛下意欲何为?”
萧景润目光晦涩,缓了缓才寒声道:“你想护着所有人,依仗的是什么?胡搅蛮缠吗?”
“贺蓁如今在臣妾宫里当差,陛下说过绮华宫一切事务臣妾说了算。臣妾想留下贺蓁。”
其实这金口玉言早就不作数了,不然小善子也不可能一跃成为绮华宫的领头内侍。
贺蓁看着宁真的背影,神情复杂,小声嘀咕着:“泥菩萨过河,还管我呢。”
“带走。”
萧景润拂袖而去。
孙玄良冲着宁真告饶再三,让手下的内侍押着贺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