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2/2页)
他沉声静气:“小捻儿,让你喝牛乳吃鸡蛋,让你识字断文,都是朕为了你好。你出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会说这不好呢?”
所谓“为你好”不过是打着这一个旗号罢了,不还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吗。
宁真抿唇不语。
萧景润:“那好,今后你若是不愿意,就与朕说,朕不会再强求。”
她轻怔了一瞬,抬起杏眸。
果然下一刻萧景润就完善了这个说法:“除了出宫,其余的只要你想要,朕都可以满足你;你不想要的,朕也不强求。”
说来说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个避不过去的问题就是这儿了。
“陛下铁了心要将我困在宫里?”
她的声音很轻,他却听出了一丝薄怒与失望。
“宁真,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他神情落寞,也不再自称朕,“我想你我之间与他人不同。”
“我之前也是这样以为。”她顿了顿,“但是陛下和八年前的小哥哥不一样。”
“我变了你就没变吗?是你说我们都没了爹娘不如结拜,是你说苟富贵勿相忘,我将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却不承认了是吗?”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泪,眼睫也沾满了泪珠。
他抬手抚上她的面颊,虎口卡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着头看他,“告诉我,宁真。你说过的话,现在一句也不想认了,对吗?”
她艰涩地点头,“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但我绝不会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了。”
好一句没头没脑。成为家人,对她来说原来这么难吗?
“好啊。”萧景润轻笑一声,“既然你说的话不作数了,那朕说过的同样也不作数。朕不想听你提要求了,朕不想再好好地捧着你了。”
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既然她无情,那么他无义也在情理之中。
他煞是痛快地看着她落泪。
她的下巴都被他攥红了,但她不会喊疼,如同她非要出宫一样,看着是副美人脸,性子却犟得很。
萧景润摩挲着那颗泪痣,声音低得像耳语,“宁真,朕平日里对你还是太过宽和了。宽和到你肆意妄为,忘了这个天下是谁说了算。建议你老实点,不然你心心念念的庆云庵可能会遭殃。”
他的指腹略显粗粝,宁真不由往后退着去避让,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
听了这话,她才停下挣扎,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脱口而出:“不要伤害我的师父师姐。”
“伤不伤害,还得看你乖不乖。”萧景润眉间冷然,看向她的目光竟有些阴鸷。
宁真忍不住瑟缩,觉得这样的他陌生极了。
在醉霄楼里,无论是酒务官还是平春侯似乎都怕极了他。那会儿宁真还想,他平时对她还挺温和的。
眼下看来,这温和竟都是伪装的。
其实马车早就到了宫门口,但萧景润和宁真没有动身,一干侍从便在外头候着。
忽地车帘拂开,萧景润攥着宁真的胳膊,将她推了出来。
踉跄之间,宁真险些从小步梯上跌落,多亏孙玄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站稳。
“孙玄良。”
萧景润的声音冷淡,扫过的眼风和这黑夜里的凉风一样彻骨。
孙玄良愣了一瞬,那一只手便像被针刺了般,倏地收了回去。
宁真的披风落在车内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萧景润却当做没看见,抬脚往里走,也没吩咐谁将宁真送回去,更没提找顶软轿给她坐。
这儿是平城门,离绮华宫还远着呢。
以前陛下可是要让他亲自送昭妃娘娘回宫的,孙玄良纳闷地想着,然而眼见天子上了肩舆,他也不作细想了,赶快跟了上去。
驾马车的侍卫从车厢里取出披风,却不敢轻易上前。
还是王樟接过来,递给了宁真。他温声道:“娘娘,臣送您回宫。”
方才他站得近,隐隐约约能听到车厢内两人的交谈声,但是没想到陛下竟动了怒气。
宁真开口时声音很轻,但难掩鼻音,“多谢殿帅的美意,我自己回去便好。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会怪罪于您。”
王樟默了默,没有多问,只说:“殿前司本就宿卫宫禁,无妨的。更深露重,娘娘请披上披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