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署理苗务声威甚 黑白双煞扰盐帮 (第2/2页)
在铜鼓深山老林处,有一家大户的别院,里面四合院结构。入夜,华灯初上,府邸内人声鼎沸,佣人丫鬟们里里外外忙碌着。宅门外,两边石狮威严肃立,牌匾上赫然刻着“余家庄”三个醒目大字。
余思民在部下的簇拥下,回到府邸,第一件事便是向自己的母亲大人问安。內宅中堂上,一位年迈慈祥的老妇人稳坐在上方位置,虽然眼见得她面容渐老,但是个中隐约透着一股气质。余思民走近老妇人身边,伏地跪拜道:“孩儿给母亲大人请安。”
老妇人打了个平身的手势,余思民站立起来,为母亲斟茶倒水,尔后恭敬地站立在旁边,等着母亲训话。老妇人沉稳地道:“我儿进京求取功名,目今被皇上钦点为理苗同知,我也深感欣慰。也不枉我生养你一场,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慰籍的。”
余思民毕恭毕敬答道:“孩儿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全靠母亲您的谆谆教诲。孩儿今日能荣归故里,并承担一方父母官的职责。我是想将家宅搬进同知府,母亲也能与孩儿一齐回府,享受天伦之乐。”
老妇人道:“我儿有心了,我住在这里都习惯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我还是觉得这里好。儿啊,你既然求得了功名,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了。你恩师胡文东府上你那胡萧师妹,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倒也与我们余家门当户对。为娘可是记得,你与胡萧当年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你可愿意与胡家千金结成连理,或者心目中另有佳人,你都说来与我听听。”
余思民道:“母亲大人,恩师胡文东那里我还未曾登门拜访,到时与胡萧见面再做定夺。今日,孩儿遇见了一位姓卓的姑娘,她端庄秀丽,是孩儿心中的人选。她自称是苗疆大侠卓峰的女儿,她身边还有一个弟弟,名唤卓亦尘……”
老妇人闻听“卓峰”二字,脸色大变,尔后仰天大笑一阵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卓峰啊卓峰,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余思民不解地问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们余家与苗疆大侠府上有着什么渊源吗?”
老妇人冷笑道:“不仅是有渊源,关系还不一般呢。民儿,随为娘来。”余思民果然跟着母亲缓缓走进余家祠堂,老妇人缓缓从自己的卧室找出来一个珍藏已久的褡裢,从里面拿出一块灵牌,上面刻有“亡夫卓世民之灵位”几个赫然大字。老妇人将灵牌放置在供奉的正位,面容悲切地道:“儿啊,三十年了,为娘的就等今日了。快来拜祭你的亲生父亲。”
余思民百思不得其解,道:“母亲,难道说我们和卓家……”
老妇人此时厉声喝道:“民儿,你先为你生父烧三炷香再说。”余思民果然近前为卓世民烧了三炷香,尔后跪拜在地,等着母亲的训话。
老妇人一改老态龙钟的神态,此时精神矍铄地道:“民儿,记得你记事起。常问起为娘你的父亲是谁,他到哪里去了?当时我想让你长大出息后才告知你这一切。我也时常梦呓着你杀父仇人卓峰、肖妙妙等一家人的名字,但是都没有告知你当时之事,你可别怪为娘啊。今日,为娘就告诉你一切。你的生父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乃前明兵部尚书卓世民是也。如果没有你生父当时救我,为娘的这辈子恐怕也是愧对祖上英名,没有出头之日了。为娘年幼时,就被人拐卖到青楼,历经多少屈辱,直到你的父亲卓世民出现。当时,他正执掌兵部大权,来到苗疆公干。正遇为娘那天受几个轻浮公子的欺辱,你父亲顿时救下了我。继而又将我赎身。从那时起,我便对你父亲感恩戴德。是他让为娘重新做人,也是他让为娘成为叱诧风云的一代女杀手玉娇女!后来,崇祯帝自缢煤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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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以崇祯遗诏起事,用朱五太子为旗号,准备号令天下群雄,反清复明。就是卓峰那个狗贼,处处与你父亲作对,并残忍将他杀害。为娘我也受前明小朝廷与苗王宫的通缉,那个时候,为娘四下潜逃躲避缉拿。在途中,我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生下了你,从此改名余玉娘,为了让你记住和思念你的父亲,我便为你起名余思民。从你记事起,为娘就逼你读书,还传授你绝世无双的武功,为的都是你能出人头地,为你父亲报仇!”
余思民闻听得母亲的一番言语,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他所想不到的是,平时里慈爱尊贵的母亲,竟然是闻名遐迩的江湖杀手,自己生父卓世民也是前朝的要员,似他这般出身恐将功名利禄难保。
余玉娘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心意,她充满慈爱地道:“民儿,你休的胡思乱想。为娘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我们的出身,这件事我们便烂在肚子里。”说罢,便把卓世民的灵牌收藏原位。
余思民在关公像前立誓道:“母亲,您就放心,孩儿今日发誓,与卓峰之仇不共戴天,绝不与仇家有任何往来。”余玉娘冷笑道:“不不不,民儿啊,为娘让你去接近卓峰的女儿。算起来,她还是你的侄女呢。为娘的要让卓家人背上乱人伦悖纲常的骂名,让他们生不如死。”余玉娘此时告知了卓峰与卓世民之间的关系。尔后凄厉地大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余思民对母亲下跪道:“孩儿谨遵母命!”
苗疆大举人、文东书院大儒胡文东府上坐落在九黎城北端,宅院相对古朴宁静。胡文东正在书房看书,觉得有些疲惫,便放下书卷闭目养神。胡夫人田氏与女儿陪伴在他身旁,胡萧正在为父亲斟茶递水,她见父亲沉沉睡去,便拿了一件厚外衣搭在父亲身上。
此时,胡文东清醒过来。他见是胡萧,便准备起身。胡萧关切地道:“ 爹啊,您如果感觉累了,回卧室休息一下如何。”
胡文东自嘲道:“萧儿,看来为父老了,看了一阵书,就来了睡意。”
胡萧近前为胡文东捏了捏肩道:“我家爹爹怎么会老呢,人家还年轻着呢。”田氏指着胡萧的头道:“你这鬼丫头,可真会逗人开心的。”
这时,管家胡先卫急匆匆来报,“老爷,有贵客来访府上,来者是黔州府新任理苗同知余思民余大人,他自称老爷您的学生。”胡文东闻听大喜,连忙让管家将余思民请进府来。但见这余思民身着同知官府,托图尔伴随左右,并着两名兵勇提了厚礼在胡管家的引路下,进得客厅。
胡文东携妻女早已迎候在此,余思民双手作揖道:“学生余思民前来看望恩师,特备薄礼,望请笑纳。”胡文东带着妻女伏地跪拜道:“草民胡文东以及妻女参见同知大人。”
余思民连忙上前搀扶他们起身,却无意中看见了胡萧楚楚动人的面容,心里暗自思忖道:“萧妹长大了,竟然生得如此标志!”。余思民主动给胡萧打招呼道:“萧妹,真是女大十八变呀,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胡萧向余思民唱了一个大喏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便在一旁静候。余思民对胡文东道:“您是我授业恩师,不必对我行此大礼。”胡文东笑道:“余大人此言差矣,君臣礼仪、三纲五常还是要讲的嘛。你当年在我文东书院读书,乃书院最为刻苦勤奋的学生,而且家教颇严,贵府上家慈亲自为你辅导,与孟母三迁无异也。”
余思民抱拳道:“恩师过誉了。这是思民幸运,恰是老母严厉慈爱,恩师无私教诲,才有思民如今此番成就。”师生间此时谈笑风生,好不快哉。胡萧亲自近前,为他们斟茶倒水。她望着余思民英俊潇洒的脸庞,倾听他儒雅大方的谈吐,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
余思民的眼光也与胡萧形成对视,胡萧不由得一阵脸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胡文东看见,胡文东问道:“思民,这些年你可曾婚配?”余思民道:“恩师容禀,学生这些年一直刻苦求取功名,尚未说得姻缘。”
胡文东道:“思民,你与萧儿从小也算青梅竹马。如今,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我有心与你们说合。未知你意下如何?”
余思民闻言大喜,道:“多谢恩师费心了,自古婚姻大事,都全凭父母做主。学生不敢擅专,须回府禀明母亲大人知晓,还请恩师宽宥则个。”
胡文东点了点头道:“诶,你家的情形,老夫早就知晓了。你从生下来就没有看见过父亲是什么样子,完全是你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从你记事起,你母亲便把你送到我文东书院读书。你天资聪颖,思维敏捷,超越了我的其他学生。我与你师母也很喜欢你,待你如家人般亲近。你与萧儿从小青梅竹马,今日若能成就姻缘,正所谓佳偶天成,我与你师母也深感欣慰。”余思民闻听恩师一片肺腑之言,向他深深作了揖。
黔州府九黎城郊外有一处名唤三倒拐的地方,这里荒郊野岭,四周渺茫无甚人烟。明清两代,三倒拐便是强人出没,掠人钱财的所在。但彼时,朝廷还未将郁山镇井盐纳入官盐管制。也常有那盐帮人马成群结队,将黔州府郁山井盐经此运往天南地北贩卖。
正在此时,一队人马托运着盐包络绎而来。他们打着“黔州盐帮”的旗号,高声呐喊道:“盐帮出行,强梁躲避,刀枪无眼,请速遵行。”为首者乃一位中年男子,但见他满脸横肉,胡子拉碴。他稳坐在坐骑之上,手持一把长刀,眼里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态。原来,他就是威震苗疆的盐帮镖师高龙虎是也。当盐帮人马走近一处幽长的峡谷时,忽闻一阵阵急促的鸦啼。高龙虎的坐骑受惊,嘶鸣了一阵。高龙虎紧栓僵绳,口里骂了一句:“他娘皮的,真的是不吉利的东西!”
此时,一阵骇人的长啸声动峡谷。一对黑白无常飞转到盐帮人马面前,挡住去路。高龙虎大喝一声道:“尔等是什么人,胆敢拦截盐帮去路,你们想死吗?”
黑白无常道:“我们乃黑白双煞,今日就是来要你们的性命。”话音未落,黑白双煞便飞快地亮出兵器,乃是两把锋利的大刀。不等盐帮人马还击,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纷纷倒地不起。高龙虎见状,吃惊不小,暗自思忖今日遇上强敌。他正欲上马逃遁,便被黑无常揪住耳朵拉了回来。
白无常笑道:“我们今日且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向你们的帮主苗疆大侠卓峰禀告,不过,也要留下你身上一件信物。”
高龙虎此时头如捣蒜,告饶道:“两位大侠饶命则个!”黑无常将高龙虎提到面前,顺手便是一刀,高龙虎左耳被削,顿时血流如注。这高龙虎吃痛,飞奔着骑上一匹快马逃遁。三倒拐只留得黑白双煞凄厉地惨笑,以及盐帮弟兄们横陈的遗体……(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