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郁金香惶惑生疑问 (第2/2页)
“不是。”范廷簇说,“我是说那天的事。”
“那,你们昨天又是谈什么呢?那么晚才回来。”郁金香紧追不舍地问。
“哦,你说昨天哇,”范廷簇急中生智地撒谎道,“昨天她是让我陪她去看一个她的男朋友,让我给她当当参谋。”郁金香见范廷簇对答如流,没有半点扯谎的意思,立刻又改口说道,“哎呀,你看我这个人真是的,我不是约你出来谈伊然美的吗,怎么又扯到苟思君身上去了呢,真——是昏了头了。”
而范廷簇呢,也暗自庆幸郁金香改了问话的口锋,如果郁金香直逼他谈昨天晚上与苟思君约会的内容,他可能真的还要漏馅儿,于是赶忙趁热打铁地说道,“你说我跟伊然美之间的事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龙门阵’(意即讲当地的民间故事)了。”范廷簇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她跟我是同学,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同一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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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同一条板凳的同学。”范廷簇说起他跟伊然美过去的往事,就象淙淙流淌的小溪,“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关系处的很好,就象亲兄妹一样。每次洗衣服,都是她帮我洗的。说来不怕你笑。我家很穷,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一件。每一次洗衣服,总是要选择一个太阳最好的大晴天,在学校附近的生产队,找一处农民拿稻草堆成的垛子,我钻进草垛子里面藏好了,才把衣服脱了扔出来。她把我的衣服拿去河里洗了,守着太阳晒干收回来,然后在塞进我躲藏的草垛子里,穿好了衣服我才敢出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真有那样的事吗,我不信。”郁金香嫣然一笑,摇着头说,“你编吧,编得太过头了,就没有人相信。”
“骗你是乌龟!”范廷簇认真地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信不信由你。”半瓶醋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道,“那时候正是特别困难时期,什么怪事没有。好在我们是学生,国家仓库有供应,每人每天只有六两粮食,被学校的司务长克扣掉一些,落进我们嘴里的就更少了。没有一顿饭吃饱过,感觉肚子整天都是饿的。有一个星期天,我跟伊然美约好,一起上山去砍柴,挑回来卖给饭馆里,换了钱本想搓一顿,填填饥饿的肚子。结果,我们花了半天时间,弄回来一百多斤柴,只卖了五毛多钱,买了两份水煮萝卜干,我们两人一个吃一份。由于肚皮饿得荒,当时吃的时候感觉很好吃。可是,还没到天黑,就开始吐清口水,断断续续地吐,吐了一夜,觉都没睡成,真是把我们整惨了,接连几天都脚耙手软的。”
“听你这么说来,你们的中学生活真是太苦了。”郁金香表示出从来没有过的同情,然后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们只有物质生活方面的艰苦,没有来自家庭方面的精神折磨,还是比我好。”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艰苦生活之中的笑话,而且女孩子又往往容易受欺骗。”范廷簇记忆犹新地说,“有几次吃晚饭我来迟了,伊然美就把我的饭菜留起来。我们中学食堂是用盆子蒸的饭,开饭时八个学生蹲一桌。每桌只有半盆饭,盆里备有一根分饭用的比较薄的长木片,由一个学生把饭分成八份。由于每天的饭量都很少,加之没有油水,没有一个学生的肚子不是饿的,都想自己能多吃一点。于是,分饭时就投机取巧,表面上每份分的都是一样,实际上下面的差别是很大的。甚至,看到上面比较大的一块,下面恰恰很小。有两次伊然美本想让我多吃一点,她就为我选了表面看起来比较大的一块饭,结果,挑起来以后才发现下面是个三角形,比别的饭量少了许多。没有办法,她只好把她自己吃的那一份分了一些给我。你说好笑不好笑?”
郁金香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太恰当地比喻说,“虽然这样的举动算不上强盗行为,但是,比起强盗也好不了多少,真可恨。”
“所以我说,”范廷簇把头一扬,“你们女孩子很容易受欺骗。”
郁金香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欺骗我吧!”说完,两只眼睛笑成了两片柳树叶。
“假如连我都会欺骗你的话,那么,全世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骗子。”范廷簇赌咒发誓地说。
半瓶醋说完,郁金香立刻回敬道,“好啊,半瓶醋,你连我都一起骂了,你还说你不会欺骗我。”
“我没有骂你呀!”半瓶醋故意装出一副鬼脸,扬起上眼皮说道,“我心疼你还心疼不过来呢,怎么会舍得骂你。”
“真的呀,”郁金香十分惊讶地说完后,很快又把头低下来,急速地左右摇摆着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半点都不信。”郁金香嘴上说了几个不信,心里却暗自兴奋着。
女孩子容易受欺骗,这话一点也不假。半瓶醋一句言不由衷的戏言,居然使郁金香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激动:“伊然美对你那么好,你就没有丝毫的表示么?”郁金香抬起头来,试探着问。
“有啊,我辅导她语文,帮助她培养兴趣。”范廷簇说,“我的语文特别好。小学六年,我就是班上的第二号‘老师’了。”
“吹牛不打草稿,小学六年你就是老师了,还读中学干什么呀?”郁金香不服气地说,“你这不是自己骗自己么!”
“真的呀,我为什么要骗你?”范廷簇解释说,“小学的语文课只要老师讲一遍,我就全记得了。同学还有不懂的,老师就叫他(她)们来问我,所以我说,小学六年我就是‘老师’了。”范廷簇说到这里,他又接着先前的话说道:“伊然美的理科很好,每次考试,数理化基本吃满分,只是文科差一点。而我呢,又恰恰相反,数学糟的一塌糊涂,没有一次考试是及了格的。”
“既然你在语文方面辅导了她,她就没有辅导过你吗?”郁金香有些怀疑地说。
“有啊,她教我许多解题的方法。”范廷簇说,“既然是辅导,肯定是双方都有的啰!”
“我要是有你这种运气,该有多好啊!”郁金香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然后接着问道,“你们之间相处的这么好,难道彼此就没有一点什么表示?”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感情啦,除了感情,我还会问你什么?”郁金香自问自答地说,“说得确切一点,那就是爱情。”
“哦,你指的是这个。”范廷簇襟怀坦白地说,“至于她对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这又是为了什么?”郁金香目光炯炯地望着范廷簇,仿佛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似的。
“那个时候,我们正好处在充满幻想的意识朦胧阶段,由于国家处于困难时期,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在精简人员,学校也在精简学生数量,我们这些属于农村户口、又因家庭困难不能足额交清学费和伙食费的学生,被学校以年龄大为借口精简出了学校,继续接受教育的机会就没有了,整天陷入茫然、悲观、彷徨和绝望之中,还有啥心思去想什么爱情。”范廷簇说着,脸上显出伤春悲秋的愁绪。郁金香正想说点安慰的话,范廷簇又补了一句,“不要说那个时候,就是现在,我也不敢去考虑爱情方面的问题。”
“那么,伊然美呢,伊然美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她继续读书。高中毕业,正好碰上停止高考,属于老三届吧。”范廷簇说,“在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你也不用悲观了,现在你不是出来了么。”郁金香安慰道:“也许每个人都要走一段曲折的道路吧,只是走的方式不同而已。”郁金香说完,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两人从攀枝花树下站起来,朝着回医院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