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2/2页)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女孩说话了，声音是又软又糯的小孩子音，和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多少有点不太相称。

“你的名字是——”

小小的女孩眼中好像多了一层不一样的东西。

“我吗？”虽然很奇怪，但十束多多良笑了起来，“我的名字是十束多多良哦。”

——名字不对。

话音刚落，十束就感受到一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移开，女孩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色彩，藏着宽大衣袖下的小指头也跟着蜷缩起来，有一股不可言说的悲伤从小小的孩子身上溢出来。

这一刻，十束多多良脑海中已经自动循环上了女孩红着眼睛哭得抽抽搭搭的样子，于是手忙脚乱地翻起随身带的背包，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翻出了一包纸巾和几颗棒棒糖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预设中手忙脚乱地哄孩子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他手中的棒棒糖都没来得及送出去，女孩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他身边离开了。

“那个……？”

现在他多少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和其他小孩可能会有点不一样，但是放任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街上游荡这种事，十束多多良可做不到。

“你是在找你的爸爸妈妈吗？”他温柔地问。

沉默了片刻。

“不是。”女孩抬头看着十束多多良的脸，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有些模样的脸。而在她有限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对她来说是遥远且无关紧要的人。

十束多多良再次蹲了下来，用他那双温和的目光同她对视着，“那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古董相机，眨了下眼睛，笑得有些狡黠，“能说给我听吗？说不定是我认识的人哦？”

“啊……”

女孩张开嘴巴，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再次蜷缩起来，睁着大大的蓝眼睛看着十束多多良，抿了抿唇，给多多良的感觉，就好似一只漂亮的不想搭理人的小白猫，在歪着头思考要怎么才能从人类手里拿到小鱼干。

“或者，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夏目……！！”

十束注意到女孩的眼神亮了起来。

“夏目是你的姓氏么？那么名字呢？”

“不是。”

“嗯……？？”

“夏目，我在找一个叫夏目的人。”

女孩抬起头，手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着：“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嗯嗯…”十束点着头，“夏目吗？我记住了，那么你的名字呢。”

“……雪枝。”

“那么雪枝，那个夏目住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年龄相貌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雪枝再次沉默下来，垂下了眼睛。

过了一小会，她才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十束有种直觉，这声对不起的对象，应该不是他。

他张开口，下意识想要说些安慰人的话，但女孩比他先开口了。

“十束先生，你和他有点像。”

午后温柔的风吹着女孩的银发，雪枝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小小的梨涡在她雪白的脸颊上若隐若现，因为这笑十束觉得和这女孩的距离感稍稍拉近了一些。

不再是隔着透明的玻璃柜的对话。

“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帮助你吧。”

在金色的阳光下，十束向她伸出了手。

但女孩歪了下头，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迷茫，盯着他的脸问：“为什么？”

彼此不熟悉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帮忙，这个世界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

“哪有为什么的呀。”十束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简简单单地说：“这对我来说应该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吧。”

奇怪的人。

女孩再次垂下眼皮，把手插在宽大的衣兜里，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还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啊，十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咕咕……”

擦身而过的时候，十束听到了女孩的肚子似乎发出了一阵可疑的咕咕声，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借口。

“你饿了吗？我请你吃乌冬面吧。”

腹中空空如也，自从醒来之后，雪枝其实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而口袋中却连五元硬币都掏不出来。

这是一个诱人邀请。

饿肚子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想到这，雪枝苍白的脸上闪过了几分迟疑。

“没关系，一起走吧。”

那个有着明亮微笑的青年再一次走近，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十束先生的手干燥而温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阳光落下来的时候，那柔软的浅色的碎发似乎会发光，雪枝眯起了眼。

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雪枝，去更广阔的世界看看吧——”

是谁在耳边说过这样的话，她抚上心脏的位置，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眼角有些濡湿。

夏目，好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