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2/2页)
谢绮蓝却垂下了头,道:“郡主说,她不必多言,裴大人自己能想得清楚。”
裴思渡嗤笑一声,笨拙地起了身,缓缓地往外走:“谢大人,郡主若是想跟我打哑谜,那还是算了,她若是真有本事就该……”
他话到一半骤然停住了。
不对。
曹瑾说的没错。
裴思渡眸中渐渐涌出杀机。
曹衡真是好手段。
裴思渡赶到王帐之时已经近于日暮。
曹瑾一身郡主的华服跪在暮色中,淡红的夕阳打在他侧脸上,像是给那张苍白的面染上了一层浅薄的朱砂,纯稚中带着一股勾人的美艳。
长时间地屈膝而跪叫他的伤又裂开了,膝下的白裙被鲜红染得湿透。裴思渡经过之时,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径直走进了王帐。
掀帘而入,只见大公子正坐在其中陪魏王喝茶闲谈。裴思渡在帐前冲两人恭敬行了一礼,“下官裴思渡,见过大王、大公子。”
魏王抬了抬手,叫他起来,笑着问道:“望津都快闭门不出半个月了,今日怎么有心思来看一看孤啊?”
裴思渡在帐侧黄门的搀扶之下缓缓起了身,笑道:“臣今日是为了郡主远嫁女真之事来的。”
“臣以为,大王不能将郡主再松到女真去了。”
曹衡闻言一愣,渐渐收了脸上的笑,道:“望津何出此言?”
“臣以为,大周而今国富兵强,不必畏惧女真,更不用将我大周皇族送至女真以求边境安宁。”裴思渡躬身道:“我大周泱泱大国,何惧那不毛之地的区区蛮人?更何况,大王只有这么一个独女,辗转数月方才归魏,而今天人之乐尚未享尽,便又要远送女真,臣瞧着,当真是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曹衡从王座上起了身,道:“裴思渡,你是痛心疾首还是在挑拨大周与女真的关系?”
裴思渡不敢说话。
曹衡缓缓踱步到他跟前,仔细看了他一阵,道:“是曹瑾求你来给她说情?”
“她说她不想去和亲。孤也知道,一个女儿家,远嫁北疆,要受莫大的苦楚,孤儿子太多,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舍不得,但是女真使臣不远万里前来,想要的便只有她,你说,孤如何能不给?”
曹衡看上去颇有些无可奈何,他深遂的眼中都是痛惜:“你说,望津,孤该如何是好?”
他凑得太近了,每一分久居高位的威压都成了锋锐的刀剑,一寸寸往裴思渡的皮肉中扎。裴思渡小心翼翼地盯住了曹衡的眼,漆黑的眸中,畏惧、崇拜、臣服一齐涌出,他喉头轻轻地滑动起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试探般问道:“大王就没想过封狼居胥么?”
“大胆!”
魏王骤然一声怒吼。
多年征战沙场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向裴思渡冲来。
裴思渡猛地一哆嗦,在他脚边就跪下了。他的额头轻轻贴上曹衡鞋尖,闷声道:“大王。大王文治武功,乃是当世英才,在臣看来,您便是这一个封狼居胥的人,郡主不能嫁,魏国不必委屈求和,大王是这世间最锋利的矛,大周便是您坚实的后盾。”
“臣请求,将郡主留下吧,朝中能与女真一战的良将大有人在,大王实在是不必以和亲来交换安宁。”
“年前郡主好不容易以身犯险,刺杀了女真的完颜阿索纳。如此冒险,全身而退已是奢求,大王怎忍心将她再送回女真,这无异于是羊入狼口啊大王!”
账中一片阒寂,半晌他才听见曹衡居高临下地问道:“此事你是听何人说的?”
裴思渡屏息凝神,他脊背微微地颤动着,厮哑地答道:“臣心中窃以为。”
曹衡蹲下,伸手将他的额头轻轻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裴思渡,你是真胆大包天,在孤面前也敢造谣生事?”
裴思渡抿紧了唇,眼眶渐渐泛起了红,哑声求道:“大王,郡主她为大魏做了良多……”
“这世间最不该被放弃的便是她啊!”
裴思渡漆黑的眼中一点点涌出不忍,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溢:“臣心许她已久,久见殿下受苦,心痛难耐,今日听闻大王要将殿下送入女真,才不顾礼法前来求情。”
魏王闻言一愣,像是没想到他半路会杀这一出,半晌,才开口道:“你今日来是?”
“臣今日来是为了向大王求娶郡主。”裴思渡耳尖憋得通红,他合了眼,满面都是泪:“还请大王成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