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不是黑莲花 第3节 (第2/2页)
当仆妇丫头们暗自高兴的时候,谁知小小年纪的嫡女徐玉人主动请缨,要接管账房。这个年纪不大的嫡出小姐到底是不是个软柿子?谁也说不准。这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徐玉人坐在桌案前,默默地翻动着账本,每翻一页就腾出一路灰。从前管账本的朱二嫂子,一边帮她赶灰尘,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
“朱二嫂子,玉人有一事不明。”
朱二嫂子冷汗直冒,连忙赔笑:“小姐就什么直接问老身罢,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玉人点点头,纤纤葱指指了指账本上的几个字,“这秋院是什么地方?怎地,一年的花销比丫鬟仆妇住的花的还要少?”
朱二嫂子这才松了口气,“这个不难理解,这个院子,不就是阿徐和她娘住的院子吗?”
阿徐,徐玉人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如今,她渐渐地大了,一些恩怨自然也有所耳闻。小时候的印象,有些模糊,可是,却依稀记得她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和她重重的磕头发出的响声。
“是阿徐住的又怎样?”徐玉人反问一句。
朱二嫂子笑了,脸上的肥肉堆起来,“这个呀,小姐您就有所不知了!丫鬟仆妇嘛,吃穿用度多就多在这个人多——二十几号人呢,秋院就两个人。再说,阿徐和她娘,平时和丫鬟们一样,吃的是主子的剩饭,都是厨房一块做的。裁新衣什么的,就更别提了。自然花销少了!”
徐玉人的丫鬟剪月一边听着,一边用手绢子挡着鼻子翻白眼,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根本没有花销了!那这个记在账上的又是什么?不是被你朱二嫂子给中饱私囊了吧?”
朱二嫂子瞥她一眼,脸上却还是陪笑说:“小姐明鉴啊,这阿徐她娘早就病入膏肓了,这些钱啊,就是她平日里买药的钱,和蜡烛钱。”
剪月又冷笑了一声,“越说越离谱了!真要是病入膏肓,哪可能就这点用度?我剪月活了这个年岁,还没听过生病能减开支的!”
“那是你剪月大小姐没听过。”朱二嫂子剜了她一眼,“就阿徐她娘这个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你当真以为用千年人参给救回来?不过是随便开些减缓痛苦的方子,多活一日是一日罢了,自然是便宜。”
剪月冷哼不说话了,这个朱二嫂子贪得无厌那是出了名的,就连丫鬟婆子都要捞一笔油水,剪月早就怀恨在心了,只想着哪天治治她。
朱妈妈也恨得牙痒痒,这个剪月,不过就是嫡小姐房里的大丫鬟罢了,说到底还不就是条体面点的狗,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丫鬟婆子斗得火热,唯独徐玉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第五章 姐妹
“闹够了吗?”徐玉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在朱二嫂子和剪月的耳朵里如同惊雷一般炸将开来。二人一下噤声,背了手在身前,眼低垂着,望着地面,就像是刚才也如现在一样宁静。
“再怎么样,主子就是主子。”徐玉人起身,把账本啪的一声关起来,“今儿个就查到这了。”
徐玉人起身快步就要离开,剪月忙不迭的跟上去。朱二嫂子连忙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喊道:“恭送小姐……”话音未落,徐玉人突然就顿住了脚步,身后紧紧跟着的剪月赶忙向旁边一撤,这才避免撞上她。
徐玉人转过身来说道:“朱二嫂子,去库房里,拿两支山参来,还有我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也带上几盒到秋院来。这些,都记我账上。走,剪月,咱们去秋院。”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朱二嫂子踮着脚,确定她走远了,这才发起了牢骚:“这个嫡小姐当真了不得!一会儿和冷美人似的,一会儿倒还成了观世音!啐——”
“剪月,秋院在哪?”徐玉人问着,脑子里当真没个印象。她平时住西绣楼,一进仪门就是,最远最远也就绕后花园走走,到湖心亭里喂喂鱼食。这个秋院,当真没印象。
“小姐,这个一时说不清,反正在北院那边……奴婢领您过去。”说着就在前面带路,过了好几条廊子,又穿了后花园,还绕了几个弯,才到了这处破旧的院子。
徐玉人抬头看了看已经掉的看不出颜色的麻篱灯笼,又低头看了看起木皮子的门槛,没说什么,进了院子,院子里主屋门拴着,敲门也没人答应。不过说来也巧,徐玉人前脚刚进了秋院,后脚阿徐就到了。
阿徐瞧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破旧的小院里,匆匆赶路的步伐一下就放慢了许多。她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等瞧清了为首那个小姑娘的模样,转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去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一大帮子人过来,必是又寻到了她什么错处了。阿徐心里闷闷地打鼓,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
徐玉人一抬头,就瞧见那个正打算溜走的背影。她低声问身旁的剪月:“那人……”
剪月探了头,仔细张望了一会儿,说道:“就是那个阿徐,小姐你小时候见过的。”
徐玉人思量了一会儿,“我这姐姐倒是有意思,见我就跑。”
“呸呸呸!”剪月啐了一口,“小姐,这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这祸国的妖女怎么会是您的姐姐?小姐,咱们看也看过了,走吧。”说罢,扶着徐玉人的手就要离开。
“慢。”徐玉人拦住了剪月,她叹了一口气,“一个和尚说的瞎话怎么能定了两条人命?爹爹为的是家国社稷选择大义灭亲,我一个小女子,可管不了这么多。你去请来就是。”
“小姐!咱们院子可不是施粥的铺子,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老爷要是问罪,小姐你可怎么办啊……”
徐玉人一眯眼,“你说话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剪月急得直跺脚,却见徐玉人一副铁了心的模样,自知拗不过自家小姐,只好焉焉地去了。
“阿徐!小姐请你过去。”谁知,这剪月喊着,阿徐的步子却又更快了。
“嘿,你这人!你给我站住!”剪月急了,怎么还有小姐问话,下人溜了的道理?
阿徐闻声,心知这些人多半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多半是躲不过去了。这才心里直打鼓地去了,一步蹭三蹭。
徐玉人的眼里可不是这番光景。早春三月,暖阳照,柳树抽芽。阿徐和以前一样,穿着粗布的冬衣,灰白色的,意外地和这个莺歌燕舞的季节相斥,那么格格不入。她越发瘦了,也越发沉闷了,一抬眼,只有那双眸子还有几分灵动。
阿徐来到徐玉人面前,隔着一丈多的距离,俯身作了一揖,便不说话了。剪月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当真是没人教的,见了小姐也不会喊了。”声音不大,却刚好钻进了阿徐的耳朵里。
阿徐抿唇,不知哪里来的倔强,就是不开口说话。
徐玉人当然也听到了,她冷着脸斥责剪月:“妹妹见姐姐,怎么有姐姐先行礼的道理?”
阿徐心中一动。才一抬眼,看见徐玉人冲她一笑,阿徐一愣,又低下了头。见阿徐不说话,徐玉人又接着说道:“你本无罪,又何须向他人低头?”
阿徐头埋得更低了,小声说道:“小姐不必怜我。”
徐玉人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说道:“你自尊自强,我何须怜你?”
阿徐眼睛涩涩的,有很多话要说,但又无从说起。思量再三,又给玉人作了一揖。
玉人见阿徐这幅模样,也不忍多说,想要牵起她的手。阿徐低头一瞥自己沾了煤灰的手,又瞧瞧玉人的纤纤葱指,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玉人不言,只捉住了阿徐的手,就往屋里去了。原来这门栓子只是搭着,也没锁起来。
玉人在阿徐生母宁氏床前徘徊许久,却不见她醒来。阿徐对玉人摇摇头,说:“我娘自今年初就是这幅摸样了,终日昏睡不醒。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的吗?”
阿徐说话时,小心翼翼的。阿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叫妹妹吧,阿徐不敢;叫小姐吧,阿徐怕徐玉人生气。更不能直呼大名了,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