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 第11节 (第2/2页)
不过文夜雪这人不喜欢制造负面情绪,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八面玲珑,什么事在她这儿都不叫事。她直奔主题:“什么时候回去?”看人不接茬,一板脸,“怎么,还打算在这破街上过一辈子?”
楚珈文依旧靠在那里站着,想了好一会儿仍是无解:“我也不知道。”
“就为了韩文宇?楚珈文,你看看你那点出息。”
这一句倒把楚珈文给气笑了:“你这算什么?激将法?”
“你躲能躲一辈子么?世界就那么大,你还想去哪儿看看?”文夜雪烦躁咬着烟头,拿手指敲着桌子,“要我说,就回去我那儿,让他体会体会看得着摸不着的滋味,烦着他吊着他,让他难受。你放心,我来C市找你,是受他所托,给足了他面子;你回到我那儿,他怎么也得还我这个面子,不会找你胡闹。”
这是表明立场了。
文夜雪做人,追求的就是四面光八面净,不偏不倚,所以才能混得开。
虽说这次她是韩文宇搬出来招安的说客,但于情,她把韩文宇欠她的人情,还在楚珈文身上,保证楚珈文回去B市后的安宁,三方关系得到平衡;于理,楚珈文如今遭遇事业滑铁卢,她还能让楚珈文回去她那里,给人一个重振旗鼓的机会,便不算是过河拆桥。
“怎么样?”文夜雪笑眯眯地望着楚珈文,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文夜雪这人挺奇怪,虽然交际甚广,却从没有把谁真心当朋友。即使是韩文宇,她也打从心里瞧不起,觉得他玩弄女人感情,不算是个真爷们。楚珈文嘛,虽然对待感情有些痴傻,但她却破例对这个女孩有些许好感。
文夜雪心目中,楚珈文这样不开化的异类,都不知道是怎么在人类社会活到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楚珈文恨不得拿尺来量。
楚珈文在心里制定了一条分界线,那是一个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的距离标准。这条线,把身边的人简单粗暴划成两类。
和在线外的人相处,楚珈文格外小心,既不吃亏,也不占便宜,维持着那个距离,始终不变。
在线内的人,楚珈文又表现得极为疯狂。她可以为那人两肋插刀,掏心窝子卖肾,晒干了顶门,无怨无悔。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楚珈文早就知道韩文宇心里没她了,却还是不肯离他而去。就因为韩文宇曾在她那条线之内。
也就容易解释,为什么楚珈文闷声不响就离开B市,跑了那么远。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已失去了报答别人的资本,所以出了事,便不求人帮忙,全凭自己一个人生扛。
以前在画廊,楚珈文前一天拿了文夜雪一卷手纸,第二天都能买了新的偷偷还回去。文夜雪看出来了,自己一直在楚珈文那条线外。
人总是期许自己不曾得到的东西,文夜雪看着楚珈文落魄的样子,想着自己借着这个机会,能一脚迈进那条线内也说不定。
☆、文夜雪(二)
楚珈文不想跟文夜雪回去,起码当下不想。
并不是楚珈文不愿领情。有人帮她打造好一片海阔天高,并一手带她到大门口,她却偏偏卡在门里,前边有人拽,后面有人踹,她就是动弹不得。挺甜的一幕被她弄砸了,活活成了一出无奈的闹剧。这闹剧,她已经演了六年。她不想再来一次,让盼着她好的人失望,还浪费了大好的资源。
“我这双手,也就是在这里玩玩泥巴,再怎么画也画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回去,还不是你的累赘么。”楚珈文伸出手来,张开十指,翻来覆去在面前审视,话里话外带着气馁。
文夜雪笑了,迈着雪白的大长腿走过去,站在楚珈文面前,一下下揉捏着她的手指:“什么是艺术?艺术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你这样漂亮,穿得性感点,拿着画笔往画架前一站,就得叫行为艺术。画完了也不怕没人欣赏,说不定喜欢你的男人,为了买你的画,都得挤破头。什么叫好作品?能创造价值,就是好作品。”
楚珈文垂下眼。她得多无可救药,多扶不上墙,才能让文夜雪连个正经宽慰她的理由都找不到呐。
楚珈文彻底泄了气,自己的斤两,恐怕从文夜雪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被过了秤了。她揶揄:“你这是卖画,还是卖人呢?”
文夜雪不恼反笑:“可别。画是可再生资源,人可是一锤子买卖。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还舍不得把你送人。”
玩笑罢,文夜雪也不再多留,起身往店外走。
楚珈文跟着去送。走到那辆拉风的越野车边,文夜雪倚着车门,如释重负对着楚珈文笑:“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就知道你不肯跟我走。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是愿意跟我走,我也不能这就带你回去。韩文宇在你这儿,肯定已经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他没办法了,才想着把我搬出来。我要是一来就把你接回去了,让韩文宇的脸往哪儿搁。”
楚珈文听到韩文宇的名字,眉头紧紧一皱。
文夜雪察颜观色,心中有数,楚珈文不是在跟韩文宇赌气,两人感情早已天翻地覆。她斟酌道:“这样,我退一步,你要是真不想画了,就在我那儿暂时作个经纪。我给你打工资,咱俩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楚珈文没抬头,拿脚尖蹭身边的大车轮子。
文夜雪摇摇头,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楚珈文。“有事应个急。”
楚珈文没接。文夜雪已经答应提供工作机会给她,便不会多此一举,这卡,明显是韩文宇给的。
文夜雪摇着头笑笑,心照不宣又收了回去。“干嘛跟钱过不去。既然得不到他的人,就玩命霍霍他的钱。起码钱不会背叛你。”
楚珈文帮她打开车门:“你不嫌晒得慌?”
文夜雪这才作罢。发动车子后,她又降下车窗,叫住楚珈文问:“你是不是有男人了?对着个破烟灰缸都能浪。”
楚珈文笑而不答。
这是默认?文夜雪探出半截身子,居高临下压低声音嘱咐:“你这人平时做事挺稳妥,这次怎么就拎不清呢。现在,你只要低调点,说不定韩文宇厌了,慢慢就没那么起劲折腾了。可你非在这个时候挑衅他,这不是给那男的找事么。还有,那男的,你的事他都清楚?姐姐我现在就给你上一课。总有女人抱怨,男人在追求自己的时候,和到手以后判若两人。你想想,欣赏一个女人,和占有一个女人,能一样么?”
文夜雪说完,做出一个“该说的都说了,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猛地一踩油门走了。
文夜雪离开,楚珈文这才发现,车子另一边的树下蹲着个人。车开走得太突然,那人还没来及完全站起来。
楚珈文看清那人样貌,惊讶喊:“二全?你在这儿干什么?”
胖胖的二全行动有点慢,这才站直了,看着楚珈文,张着嘴半天才讷讷出声:“我,我,我系鞋带。”
楚珈文指着他脚:“你穿的拖鞋。”
二全低头看着自己的人字夹脚拖,急得脑门子冒汗。
楚珈文看了眼腕表,责问:“你怎么没去上课?”
二全看对方不再纠结他偷听的事情,松了口气,满不在乎答:“我去音乐厅买票了。我偶像全国巡回音乐会,周末安排在咱C市的音乐厅,他一人独奏五首。学生票只用25,不过得本人拿着学生证,提前去窗口买。”他伸出五根短粗手指,不但不心虚,反倒挺自豪,“我只能翘课咯。”